“不犁庭扫穴,这里实难安定。”
赵基抬头看蔚蓝的天穹:“这么美丽的天穹之下,以后不该再有纷争、血仇。怎么七哥也怕流血?”
“不,我是不忍心,也担忧激起诸羌义愤,使得战事拖延,额外损耗吏士。”
裴秀解释着,看向远处扎堆羁押的诸羌部众:“难道真要?”
“我会给他们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赵基则扭头去看东南方向,那里是已经筛查出来的羌人俘虏,他们都头戴红巾或臂膀上扎着红巾。
这种筛选出来收编的俘虏,十人一队,由两名军士监押,正打扫战场,向雪橇上搬运各种器械、材料,以及伤员或尸体。
裴秀也扭头去看,他以为赵基所谓的机会就是放过被掳的汉边民、半汉胡子。
想要再劝,却见赵基脸色不是很好,裴秀就闭嘴:“我也知道你不想杀,如今再劝反倒是我的不该。何不虚以逶迤,等形势稳固后,再做处理?”
“难,人不能言而无信。放过了,又寻衅滋事借故诛杀,非大丈夫也。”
赵基见一名亲兵提来一壶热茶,就接过茶碗自己倒茶涮了涮茶碗,接大半碗姜茶端着碗暖手:“敢死兵伤亡不下千人,算上立功赎罪之人,敢死兵这一战后需要补充三千余人。等李应回来,七哥就跟韩述、阿龙一起去筛选敢死兵。”
裴秀也双手端着茶碗:“就补满五千人?”
“多筛选一些,凡勇壮之士,只要愿意换一个汉名,就编为敢死兵后备。接下来还有他们用武之地,损耗不小。明日,就用他们强攻肤施城!”
至于其他俘虏,赵基自然不可能就地射杀。
虽然入夜后会成为隐患,但入夜前就要驱赶押解他们去奢延王庭,交给相里暴向后转运。
培养一个矿工不容易,应该珍惜使用。
人活着就有用处,战场上的轻重伤员都会搜集起来交给军医学徒练手、练胆,更别说这些没有受伤的人。
见赵基没有大规模处死俘虏的想法,裴秀这才彻底释然,小口啜饮热茶。
他已经接到了张辽处死俘虏的密报,犹豫片刻,还是说:“我听闻张文远所部嫌弃俘虏拖累行军,在榆林城南射杀大约六百人。”
“不必较真,当时鲜卑前锋迫近,不杀这些累赘,难道拖累全军,与鲜卑血战一番?”
赵基也饮茶,态度明确:“战况特殊,自该行特殊之事。张文远功勋积累远在诸将之上,这件事情不必再讨论。否则外人听了,还会以为我河东乡党嫉贤妒能。”
“好,我会跟张文远谈一谈,压制此事。”
裴秀也是表态,如果赵基今夜处死其他俘虏,那张辽那点事情根本没人在意。
如果将俘虏转运到后方,那张辽杀俘就很刺眼了。
目前张辽依旧隶属于前军,处决俘虏这种事情就在裴秀这个护军职责之内。
随即,裴秀又问:“鲜卑国主阵亡,其王庭精锐大丧,如今朔方、五原空虚,我军是要按计划走西北塞内道直扑富平、贺兰山,还是全力北出秦直道,掠五原、朔方鲜卑部众、牲畜?”
“容我思索,七哥去忙吧。”
“是,下官告退。”
裴秀起身,将空茶碗还给旁边的亲兵,走向幕府官吏处,去沟通前军、中军之间的信息。
赵基又续了一碗茶,闭着眼睛烤火。
此前想的是破坏、尽掳北地郡北部,也就是贺兰山一带的鲜卑、羌胡后撤回入塞,然后大军在三郡范围内以局部优势兵力,迫使诸羌仆从军打攻坚战,彻底肃清三郡诸羌。
只要游牧的鲜卑人保持原来的生活、生产方式,那就不可能让贺兰山一带闲置,肯定会有新的鲜卑人、杂胡迁徙而来,甚至能将丁零人引过来。
这样就有一个可以定期收割的猎场,可以借助调兵、作战,强化对匈奴人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