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鸣言咬了咬牙,本以为自己这番实诚之言可以降低对方戒心,取得对方一二之信任,没想到结果是对方更不尊重自己,将他当成可完全拿捏的对象了。
“神爷可要考虑好,如有老夫在其中斡旋,还能留下体面,可等我赵家真请动仙家来此,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另外神爷不会认为我赵氏宗家上下没办法牵制云雨庙那一位得道的凶神,又或者说无法抵制太平山来自灵虚子那一脉的影响。”
“犬守公,你认为呢?”季明问道。
犬守公沉吟片刻,道:“打一打,体面是打出来的,这身价也是。”
“哈哈,正合我意。”
“狂妄,你以为我不知你这类地祇的底细,不过自诞生时得天独厚一些,但是到了如今修行功课的艰深境地,你那点先天而来的遗泽又有多少的优势可言。
至于修行本门《六甲灵飞策精之书》,以你如今境界,再去借尸还魂,修成人道,在我派真法次第修行,不知几许时日才能得成炼形上的高深功果。”
季明没有说话,掌上凝成的瘦长光影散去,六手纷纷飞舞起来,这一动作吓得赵鸣言满室乱飞,等看到正道神不是恼羞成怒而要来灭他阴神,这才情绪稳定下来。
三对手掌攀在虚空上,手掌相对,扣住虚空一线,好像那里有个无形的门缝似的。
接着三对手掌开始两边拉动,做扒门的姿势,一道缝隙被拉开,汹涌阴风和凄厉哭嚎争先恐后的从缝隙中挤出来。
“走!”
季明吐出一字,随即和犬守公,还有赵鸣言这人头灯笼法器,一起消失在此处,穿越缝隙,来到了另一处所在。
“这是哪里?”犬守公问道。
没等季明开口回复,赵鸣言于愣神中说道:“阴阳三关之一,金鸡山。”
赵鸣言满面愁容,他眨着射光的眼睛,四下里去看,这里山间无一点草木,唯有那铁色石笋参差如喙。
当阴风吹过石窍,可听闻断续啼鸣,初若雏鸟啁啾,渐作老雉桀桀,还有股股阴泉从石隙里渗出,沿苔纹蜿蜒成溪,水色浑黄,寒气四溢。
盯着东方山影边缘微露的曦光,赵鸣言接着又补充的道:“这里就是灵虚子那位护道老仙昴日星官的道场。”
昴日星官和干雄祖师,这两位都是灵虚子的有力靠山,干雄祖师给予灵虚子无限支持,赵鸣言可以理解,但是昴日星官这一个连失二主之臣,又为何如此大力支持,这令他们赵家无法想通。
季明也在打量着金鸡山,这里他也没怎么来过。
他的这门神通可以打通来往阴阳两界的路径,可惜其中两界的阻力甚大,不适宜在斗法中作为紧急的遁藏之法。
而且来到金鸡山这种神真的道场,如果没有道场主人的许可,就算他神通广大,也是没辙,这其中的玄妙不是一两句可以道明,涉及到六境之中“住治名山,以合道场”的功课。
季明领着犬守公,提着人头灯笼,来到一处危崖之侧。
这里有处草堂,以老竹为骨,裹黄茅为顶,檐角垂落的赤藤随阴风轻叩门楣,一股阴森破败之意。在这草堂的门前没有一块扉板,唯挂半幅靛蓝布幔,其上水痕污渍蜿蜒,如同百足蜈蚣似的。
犬守公和赵鸣言见正道神对此熟门熟路,愈发笃定其修行真法,并非是一时之计,而是有着深远谋划,更有提前布置这处修炼场地,免受外界的打扰。
“他既收服赵家叔祖,何必拉上我一起来此。”
犬守公心思百转,他倒不是担忧自身安危,毕竟已经一把年纪,像他上一任,乃至上上任继承戌狗元符者,早就被派中几大宗家下令自戕,好使后来者可继承元符,维持散门子弟的稳定。
他不过因这次偶然事件,未来可以多活些时日。
现在他只担心外面的江时流会趁他不在,做出什么傻事来。
虽然正道神答应了他,只要他效死力,不会再对江时流做任何干预,但他深知高明的策略,有时候只要做对一件事情,而这剩下来的,将会由无常而不幸的命运来助推,就可使目的达成。
这一种策略,在苦命人的身上尤其奏效,而江时流身为散门子弟,在真灵派这样的环境中,无疑是更容易招来不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