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好一会儿，李诚致缓缓地问道：“相鸣，长宁城那边如何？还算稳定吗？”
“长宁城处在蒲东腹地，目前并无兽潮威胁，又有玄机两仪阵庇护，自是安全、稳定的。”
“我听说联盟欠了各家许多灵石。”
“七伯公放心，联盟经过改革，逐渐消除债务，瘴南之战的妖兽材料也顺利售出，联盟正在寻找稳定的收益扭转造办处的亏损......”
“相鸣！”
话到一半，李诚陆突然打断道：“我们几个老家伙，其实就是想听你一句准话，联盟的发展到底如何，值不值得李家继续投入。”
李相鸣怔了一下，随即斩钉截铁地道：“当然，我李家已在联盟占据榜首地位，只要兽潮退散，李家声望一时无两，将成为蒲东当之无愧的霸主。”
“可兽潮已经退了。”
李诚殿叹息一声，看向李相鸣：“家主当初让你负责兽潮一事，其实是想让你整合族中剩下的力量，保住当归山。当然，你想要打通长宁城至梅岭一线支援云荒战场。我们很感动，也认为有价值，所以家里砸下重金，帮你重建镇妖营、购置镀银裂空箭等等......但没过多久，这镇妖营就变成了姑射之盟。
说实话，当时族里就有些异议。
只是我们考虑到你的能力，以及联盟可能带来的好处，还是同意了，并且向长宁城输送了大量物资。与此同时，家里还在不断通过你们修建的驿站，向梅岭提供物资，这两大举措，直接让家族多年来的积蓄消耗一空。
相鸣啊，你也在联盟当家，应该知道柴米油盐贵。”
“四伯公此言，是何意思？”
李相鸣早已听出不对，目光凝重：“莫非家里不想参与联盟的运作了？”
“那倒不至于。”
李诚翁“咳嗽”了一下，声音略显沙哑：“联盟是你的心血，族中也投入了这么多，自不会轻易放弃。然则，瘴南之战后，我们的战略意图已经实现，尤其是征讨秦家的族人渐渐返回......待家主和你太伯公回家，当归山无忧矣。联盟可以适当放缓节奏，镇妖营也可以休养休养嘛。”
“没错，我听说镇妖营在姑射岭又打了胜仗。”
李诚致沉声说道：“打赢了固然是喜事，可死去的族人却无法复活，家里本就人力疲敝，家主带了两百精锐族人出征，战死四十七人；镇妖营有我八十名李家子弟，亦已折损二十四人，二者加起来，我李家竟在短短半年不到，刻下七十一个牌位。这些都是我们血浓于水的族人啊！
相鸣，你应当知道，无论是云荒战场，还是姑射岭前线，再这么继续打下去，于族运不利！”
此话一出，其余族老仿佛得到共鸣，纷纷点头认同。
李相鸣环视了一圈，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姑射之盟的成立，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从名字就知道了，这是他在救援徐家时且看且行的产物。
因此，整个联盟都是他一手策划、搭建的，族老们没有参与其中，只是通过书信了解。
书信所见，难免片面。
族老对于联盟的发展前景，其实没有那么看好。之所以表示支持，纯粹因为他姓李、他是李家内务府的副总管，全权负责抗妖事宜。
此外，他对联盟的规划和想法，始终保证了李家的领袖地位，宛如一张香喷喷的馅饼。
但馅饼毕竟没有落腹，几位族老都是人精，岂会盲信一个后辈的话？他们既给钱又给人，那是因为看到了实质性的好处。
比如联盟迁居长宁城，扫荡南部兽潮，减轻李家往梅岭输送物资的风险。
又比如联盟打了一个瘴南之战，彻底断绝了兽潮西进的意图——这一点至关重要，若是百足毒姥领导瘴南兽潮与红云瘴的妖兽汇合，往南可以攻破阵法不完全的长宁城，往北可以围困当归山，让李家重现昔日胜意门的窘境。
而联盟的存在，让李家以较小代价避免了这些风险。
族老们自然表示支持，也从没在伤亡上面发过牢骚。
然而，这仗一打完，族老们心里就嘀咕了。
他们会想，还有必要继续与兽潮对着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