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鸣却没有任何喜色,猛地转身。
曹复德动作也不慢,玄鸟冥火罩频频扫出黑炎,接连烧死三头缩小版的百足毒姥。可最后一头无人问津,“咻”地一声沉入地底,消失不见。
完了!
李相鸣脸色一白。
他不知道逃出去的,是百足毒姥本体,还是它的子嗣。
但无论是哪一个,都代表着这畜生没死绝。
若干年后,百足毒姥还会卷土重来。
“相鸣......”
曹复德飞了过来,脸上也有几分懊恼。
他是筑基后期修士,手持灵器,不说是清凉山最大的底牌,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曹家的高级战力。可这样都拿不下百足毒姥,无疑是丢了家族的颜面。
“此獠狡猾,四伯丈不必放在心上。”
李相鸣勉强一笑。
不说曹复德,他自己也没料到百足毒姥临死前,会直接放弃肉身,使出一招金蝉脱壳。
如今对方遁入土里,堪称泥牛入海,再难追踪。他即便怪罪曹家筑基,又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李相鸣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他并不忌惮百足毒姥的战力!
此妖虽是融骨后期妖修,但联盟已经不缺筑基修士,在场诸位单对单打不过它,联起手来还是够它吃一壶的。
可百足毒姥不同于寻常妖修。这头蜈蚣精的灵智过于逆天了——它能自主组织兽潮,当初猴儿谷的北面妖兽便达十万之众,如今瘴南平原亦有成潮之势。
一旦让它发现有价值的目标,李相鸣毫不怀疑,它能够组织起十万、二十万、乃至五十万的超大兽潮。
这般规模的兽潮,里面得有多少头融骨妖修?
若是蒲东再出现一个灵岳峰兽潮,纵使曹家筑基拥有灵器又待如何?还不是仓皇逃命?或是凭借阵法自保?
筑基修士尚且如此,练气修士更不用说了。镇妖营将直接失去存在价值。
李相鸣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曹复德,缓缓说道:“相鸣唯恐百足毒姥迫害镇妖营之心不死,欲要追寻一番,还请两位伯丈帮忙出手拿下玄甲犀魁。”
说罢,他又看向李相裕:“镇妖营即将赶来,同来的还会有整个瘴南平原、包括被百足毒姥勾动的红云瘴妖兽。此战我镇妖营可以避开,但之后想要剿灭两地妖兽,恐怕要花费数月时间了。你是怎么想的?”
李相裕将火鸦枪重重砸在地上,闷声道:“自然是一战毕其功。”
“你有如此信心就好。”
李相鸣点了点头。
他知道镇妖营连番转战,疲惫不堪,急需修养。
此刻与兽潮决战,定会出现较大伤亡。
但远道而来的大股妖兽,同样还未成军,它们并不知道百足毒姥已经逃之夭夭,瘴南平原的地头蛇亦是一死二逃。
反观镇妖营,汇集了诸如曹家筑基、白征虎、鸠道人等七名筑基修士。与李相鸣能够动用的全部筑基,仅仅少了青羊道人和独眼老人。
因此,镇妖营虽是疲军,但绝非弱旅。
抱着慈不掌兵的念头,李相鸣是希望镇妖营在此地与兽潮决战的。此战若胜,将彻底打出镇妖营的威名,加速镇妖营东进的计划。
李相裕并非优柔寡断之人,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李相鸣颇感欣慰,简单交代几句,便朝着百足毒姥遁去的方向追去。
百足毒姥的土遁速度极快,并且能掩盖妖气,在场虽有曹复德、白征虎等厉害的筑基中后期修士,但也不可能找到对方。
唯有他的风遁,能凭借速度碰碰运气。
万一他搜寻的方向,恰恰碰到百足毒姥现出身形呢?
当然,这个概率太低,李相鸣自己都不抱希望。
他只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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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水坊市。
一艘巨大的平船上,不停有人往来、吆喝,好不热闹。
甲板中心,雕梁画柱,竟是一栋十多层高精美建筑。若是有人站在楼下,还能隐约看到某些楼层烛光倒映在纸窗上的婀娜身姿。
“叽嘻嘻嘻,好久没来了。”
一个浑身缠着藤蔓的老头踏在甲板上,连连怪笑。他忽地伸手抓住身旁一个过路的宫装女子,用力嗅了一下对方秀发,沉醉地道:“真香!”
“变态啊!”
那宫装女子惊恐大叫,船上众人立马将视线投了过来。
“何人胆敢在此闹事?”
几乎是下一瞬,一个身着金甲的年轻宿卫赶了过来。
老头放开女子,打量了一下年轻宿卫,嘿嘿笑了一声:“误会,都是误会,老朽一把年纪了,能干什么坏事呢?”
年轻宿卫皱了皱眉头,看向宫装女子,确认她没事,这才狠狠瞪了老头一眼:“再敢闹事,别怪我们白露门弟子手下无情。”
“白露门?”
老头觍着脸上前,用手背拍了拍宿卫胸口的铜镜,嘻嘻笑道:“这蒲县谁不知道白露门的威名?你且放心,老朽定将贵派的嘱咐放在心头。”
“好了,恭昙子!”
老人身旁,站着一个身披黑袍的男子,不悦地开口。
恭昙子闻言,摊了摊手,看向年轻宿卫:“啧啧,当家的发话了,老朽不敢不从。白露门的小老爷们,还有何贵干?”
“拿出你的通关文书。”
年轻宿卫脸色并不好看,喝令道。
恭昙子舔了舔嘴唇,从裤裆掏出一张发霉的宣纸。
“你......”
年轻宿卫气急,但又不好不看,硬着头皮接过通关文书,匆匆扫了一眼,悚地一惊,上面竟刻画着恒月门的印章。
“你是恒月门的人?”
年轻宿卫忍不住询问,他是白露门弟子,自然对恒月门的印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但此话一出,他马上摇了摇头,恒月门怎么可能招收这样的货色?
“年轻人,做事不必太认真。”
恭昙子怪笑一声,抽回通关文书,竟是自顾自地转身,进入船上楼宇。
黑袍青年紧随其后。
年轻宿卫愣了愣,有心阻拦,但最终没有动脚。
蒲水坊市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其中不乏邪修魔道,若是大力监管,各家各派不知道要撒出多少人力。
因此,坊市自有规则。
只要没人闹事,不分来历皆可来往。
纵使是白露门的仇家,也波及不到坊市的经营。
话虽如此,年轻宿卫还是记住两人的特征,默默传音给同门——只要把情报传递回去,那么无论对方是谁,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责任都不在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年轻宿卫想着最近宗门的窘迫,又亲自守在船上,默默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