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的行人,很抱歉。因为大邑商的朝贡调整,今年与你们约定的奴隶份额只能削减了。不过,我们愿意使用其他东西作为补偿,来补齐这个缺口。比如,你们所需要的漆与犀皮。”
“胡”字旗下,一名中年男人,正对着运送货物抵达他们城门前等候贸易的燕国商队,带来了一个让燕国商队露出不满神情的消息。
中年男人看到这一幕,也不免心下轻叹,国君最终还是决定为了氏族的将来,赌一把大了。
只要他们将奴隶的份额每年加一倍上贡,不仅能得到大邑商允诺一个伯爵,还能免去其他粮食的上贡,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能获得征伐没有对大邑商上贡的部族权力。
并且之后只需要等大邑商的调令,服兵役就行,不用再跟以前一样,不仅要奴隶,还要各种特产。
这个新的朝贡方案一出来,没有一个规模达到千余人的部落能不接受的。
而且大邑商这边,上贡之后居然开始有回礼了。
这一次上贡,回礼是:耦犁与肥田之法。
都是能让他们在很短时间内,将耕种能力大幅度提升的。
作为一个生活在颖水南部的部族,胡氏毗邻河洛中原,也很清楚大邑商的态度转变,与这些权力的下放代表了什么。
他们这支少昊的氏族血裔——归姓胡氏,将不会再受到四周子姓氏族的随意欺凌。
因为大邑商喊出了“诸伯不相攻”的口号。
不管落实情况如何,有这个招牌在,真的能让胡氏,拥有喘息的时间。
不然在这么下去,胡氏大概率会被击溃,甚至南迁。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隔壁的彭氏,被殷商北迁了。
淮泗之地,出现了大氏族真空。
没有一个区域霸主在,这就是一个绝佳的发展机会。
颖水、涡水、泗水等地的方伯,也都在磨拳擦掌。
不管是应对未来危局,还是为了胡氏的发展,接下来几年的奴隶,都必须上贡给大邑商,换来对他们拓取的支持。
至于燕国这边不满,他们也只能选择得罪了。
所以,燕国的行人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就算要减,也不能减少这么多。我们的契约可是有约定的。”
“这……”这人苦涩一笑,一想到契约,只能赔不是后再说,“奴隶数量实在有限,大邑商又催得急,若是您真想要按着契约来,我们只能动用一下商盟的分期之法了。”
“……”
这个燕国行人脸色不好看了。
辛屈对于南方的贸易,是根据商盟成员的身份,来给一些福利与特权的。
普通会员能得到一些延期与折扣。
而层次上来的会员,是可以申请分期,将一些东西延宕。
根据与燕国的距离远近,分为三个月一期、六个月一期、九个月一期。
会有一些利息,三个月一期本金结算后的是原价1.3倍,六个月的是1.5倍,九个月则是1.8倍。
其实算很便宜了。
只是申请分期之后,眼前的燕国行人,就得承担催债的业务,还得安排员工在这里开办业务。
甚至本人汇报之后,会被燕国行人司外派居留于此。
还有将胡氏族长的一个儿子,带着北上,充作质子。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儿子,就是抵押品。
最终,燕国的行人,咬了咬牙,根据他的权限与胡氏接下来的前景预估,选择了六个月一期,分期一千奴隶。
六个月后燕国行人再来,这一千奴隶,就得变成一千五了。
胡氏这边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已经厉兵秣马,准备好南下攻打群舒掠夺人口了。
要不是大邑商那边催得急,他们着急拿到好处,胡氏也不会跟燕国搞这种分期。
但不管如何,契约搞定了,胡氏这边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七日之后,完成春耕,他们就安排精锐外出巡狩,顺道找到一些小部落,然后将之覆灭兼并。
如同胡氏这样兼并地方的事情越来越多,燕国的行商,也因此受到了几次劫掠,不过好在燕国这边的行人,许多都是仗剑行商,也就是有武装部队随行,损失还算是可控。
但也不可能一直让他们劫掠,索性听闻相关消息之后,汇报到辛屈这里。
辛屈给出了决策。
暂时放弃对荆北泗上以南的地区贸易,只保留河洛——南阳——襄阳这一线的贸易通道。
淮河以南的区域,燕国的商队,暂时全部收缩回来。
然后所有在各个州的行商总管,也都接到了新的命令,让他们开始投资这些氏族,拉拢他们加入商盟,同时加强地方的战争烈度。
至于原因无他。
殷商那边的盘算,就是将八百诸侯,进一步的缩编,然后形成向心力。
这么做的好处很多,尤其是缩编过程之中,每时每刻都要死人。
但这么做,对于燕国来说,没有多少收益。
毕竟燕国距离他们太远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一边帮助这些方伯形成邦国的同时,也让他们多死一些人,或者多逃走一些人。
只要南边乱了,殷商想要将这些方伯充作兵役,用来增强国家实力的算计就不成了。
辛屈想要的是各个地方形成一个个稳定的方国据点,方便日后的兼并。现在加大南方战争烈度,虽然会对燕国原定的计划产生些许影响,但辛屈还是能做出引导的。
比如,在淮北、河洛一带作为主战场,然后派人前往南方,与丹江大乘佛、淮南太平道这两支暗子联系,帮他们在南方形成相对稳定的生存空间,让他们将逃难过去的百姓聚拢。
宗教,能够很好弥合外族,因为宗教始终都是存在排他性的,非此即彼。
虽然丹江佛与太平道不至于彻底魔怔,但他们确实可以方便自己,提前梳理出一片无人区,让南方不会加入中原的战争中。
如此一来,战争烈度就会有所局限,死亡的人口也可以转移去南方,成为开发南方的生产力。
“南方啊……现在遍地都是湖泽与原始森林。”辛屈无奈摇头,直到现在,北方开发起来的区域都是有限,结果还是因为殷商这边的算计,开始将大量劳力往南驱赶,也不知道去了南方,他们能活多久。
哪怕到了汉代,依旧是有南方卑湿,丈夫早夭的说法。
尤其是南方,除了洪涝、虫蛇之外,最大的隐患,乃是寄生虫感染。
辛屈当初梳理海河河道的时候,可是没少看到治理河道的人感染寄生虫而死。
那惨状。
肚子大,浮肿甚至不管吃多少,都觉得饿。
怎一个惨字了得。
“陛下,陛下!好消息!”
就在辛屈做出批示,刚想起身去锻炼身体,让自己不至于被各种疾病弄死的时候,一名青年匆匆走来,并且他身后,还搬来了一座高有两米,长宽各一米的立方体。
“时恩,这是什么?”辛屈疑惑的看着这人。
时恩,算是他的一个弟子吧。
学的是辛屈以前接触过的机械制图,不过他没有跟听从辛屈的安排,去工部任职,做那些偏向实用的机械研究。
而是在辛屈安排漏刻水钟任务完成之后,得了一个时氏的赐氏,然后就专门跑去研究齿轮了,毕竟齿轮可是机械的重中之重,而研究各种金属捏合成的齿轮,才能配置出最经济实惠的机械。
辛屈还是希望燕国能提前步入机械时代,而不是一味的使用人力。
结果没想到,今天自己这个弟子,居然有空兴冲冲的跑来找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消息。
青年咧开嘴,让人放下之后,掀开了兜布兴奋的介绍起来:“这是机械钟!我用了六年,做出了重锤式机械钟。”
辛屈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座老式立式钟下的重锤正在摇晃。
上边的表盘,正在移动,如今显示的时间刻度为“十点二十三分”。
看到这玩意儿,辛屈眼瞳一缩,呆滞,惊异,恐惧,五味杂陈。
心思百转,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接着装作不可思议的走上来:“好家伙,之前让你带着人去解决水钟的问题,本身就已经很不错了。
没想到你连立式重锤摆钟都弄出来了。
这玩意儿的零件,怕不是得一点点手中琢磨吧?”
“什么都瞒不过陛下。”时恩搔了搔头,“我用了擒纵装置、棘轮、还有很多齿轮!然后用青铜合金、钢铁等东西一点点打磨出来的。”
说到这里,时恩伸手拿出一根类似发条,但其实是调针的东西,插入钟表的后方,旋转了两下,将时间拉到十点五十九分。
等到十一点到了。
摆钟内忽的跳出了一只鸟雀,随着律动,摩擦发出声音,不好听,但足足十一声才停止。
这就代表了十一点到了。
辛屈无言。
若不是他很清楚时恩只是个天才,他都会觉得时恩是个穿越者。
“陛下!有了我这钟,时辰将不会有任何的延误!我们终于能算准每时每刻了!”
青年语气中带着狂热,兴奋异常。
算准时刻。
多么美妙的事情!
就连那些传奇巫师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时恩,做到了!
辛屈来到了钟表后方,打开看了一下里头的齿轮,密密麻麻,深呼吸一下说:“做得不错。但时刻需要配合天文地理一起演算,你这时钟,只能作为具现,并不能充作标准。
标准,需要一台巨大,且精密的浑天仪。”
“那玩意儿我去看过了!一点用都没有。”时恩闻言,对钦天监的浑天仪模型感到不屑,“宇宙广大,地星不过银河一角,受到日月星辰的影响变量太多了。
咱们的浑天仪,也只装载了不过区区银河万一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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