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徽竹简沾手,竟是一夜都未曾舍得放下。
天色泛白,窗外鸡鸣破晓。
老仆轻声叩门提醒:“郎主,郗、桓二公使人来提醒,今日是初一,您之前答应了要去品评会,可莫要忘了,桓家的马车就在门外候着呢!”
“啪”的一声,季风徽将竹简合上,提起衣袍便往外跑。
老仆大喊:“郎主,时辰还早些,您可用过早食……”
然而季风徽早已出了院门,跳上了马车:“去品评会!”
老仆大叹一口气:“哎,郎主又犯痴症了。”
在华陵城,每逢月初都会举办一场品评会。
由南郡名士桓寂、郗越共同主持,对时下的人物、文章、书画等进行品评。
若能在品评会上得到赞誉,或被评为上品,必将名声大噪。
春阳高悬,杏花吐蕊。
品评会上已经是人头攒动。
当桓寂和郗越二人一起赶到时,就看到季风徽正抱着一卷竹简,躺在台上睡得正香。
而今日品评台的布置,与往日有些不同,台上不知何时支起了一丈高的竹架,蒙着宽幅的素布。
台下众人也正对这奇怪的布置指指点点。
郗越问过才知,这竟是季风徽的安排。
他正要上前喊醒季风徽。
桓寂伸手拦住他,突然出声:“哎呀,这是何人掉落的一枚大钱?”
卧地酣睡的季风徽“噌”地跳了起来:“钱在何处?”
郗越失笑:“季风徽,你这俗物!”
季风徽只笑笑,并不在意。
人人皆道他贪财吝啬,是个大俗人。
可若没了这黄白之物,天下饿殍遍野,还谈什么高雅风流?
他从地上拾起竹简拍了拍,悠哉说道:“我这俗物,今日可是带了不俗之物而来。”
哦?
桓寂和郗越对视一眼。
只见季风徽振臂高喝:“开!”
铜锣声响,琴弦流音。
两个青衣仆人扯下了蒙在竹架上的素布。
素布之后竟是一幅巨大的狂草笔墨,字迹纵横磅礴,带着挥斥方遒的气势,书成了一篇绝妙文章。
郗越一眼看过,忍不住大赞:“好字!好文采!”
桓寂也点头附和:“好一笔狂草,真如秋风烈火,恣意狷狂,奔放自由,酣畅淋漓。”
桓寂本人便尤其擅长草书,忍不住问道:“风徽,不知此为何人大作?”
季风徽一时间竟被问得呆住。
何人?
他怎么知道?
他只顾着痴迷文章,一早来了品评会,便亲手仿照竹简,将文章笔墨题写在素布上,也没留意……
对了,竹简!
季风徽抓着竹简掉头就跑。
桓寂和郗越见状,也跟在他身后。
这一日,三位大名士抛下品评会,只为追寻文章的主人而去,在华陵城广为流传。
这也使得世人对那文章笔墨的主人愈发好奇起来。
这些皆是后话。
而当季风徽带着两条尾巴跑回家时,总算从季月临口中得知了答案。
“望叔父见谅,侄儿应允那人,绝不将他名姓对外宣扬,不过,叔父若真想见一见,或许可以去南山脚下碰碰运气。”
南山?
正当季风徽琢磨着南山有哪位隐士时,桓寂和郗越却死死盯着季月临,仿若白日见了鬼。
这不是季太尉家的五郎吗?
可怜季家遭遇灭门之祸,他竟然安然逃脱,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通天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