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猎人把那几根小木棍放进第二台机器的输送台上,等待输送台的不是轧辊而是一把在水力带动下不断上下滑动的小锯。源源不断的水流为这台机器提供了澎湃的动力,没一会就把输送台的小木棍锯成两半。当盖洛普摆上第二根小木棍时,米雅法儿终于出声评价道:“很有效率的机器,应该是叫作水力锯对吧,有了它将来木匠们的工作会轻松多了。”
“没错。有大片森林的地方一定有河流,开发了伐木场就在旁边盖几座水力锯床,人力成本就能大幅下降。不说暮林塔的情况,放大到整个积羽湖行省,木材加工是主要工业之一,很多地方都需要它,例如造船业,船匠最头疼的问题就是怎样更快更好地锯木头啊。”盖洛普打趣道。根据蓝星的数据,需要两个熟练木匠不眠不休锯上几天的木板,交给一套水力锯床设备来干的话,通常两三个小时就能搞定。
因此不提长期木材产量大幅提升对于领地出口增加而上涨的财政收入,在短期内也可以把成套成套的水力锯床打包远销外地,在其他地方的木匠掌握水力锯床的技术之前,还能让盖洛普小赚一笔。
“现在来展示第三台。”
第三台机器没输送台,但有个铁盘,几个手指大小的小巧铁锤在齿轮的带动下不断地敲打着铁盘。盖洛普刚把小锡饼放上铁盘,还没推到小锤下敲打,赫萝便一把搂住他,用自己的脸蛋和长耳对着他的脸颊磨蹭起来,感激之情洋溢于外:“谢谢,谢谢你为我妈妈这么着想。”
蜜妮安也看出机器的作用,评价道:“这机器是替铁匠打铁用的吧?那么克莱斯汀肯定要开心死了。不过你什么时候觉醒了机械方面的天赋?以前我没怎么给你上过机械工程的课呢。”
赫萝当铁匠的时间,比盖洛帝当猎人要长得多,深知挥动锤子打铁是这一行干得多又最累人的一环,但不干又不行。伍芙尔族已经点出了铁器模铸技术,可是仍旧有不少东西在铸模后还需要铁匠一锤一锤地进行深加工。而眼前的这台机器毫无疑问能够将包括她在内的所有铁匠从这种单调繁琐的工作中释放出来。
“赫萝,你的心意我感受到啦,先松松手吧。”盖洛普被赫萝这份热情的感激弄得好不尴尬,现在可不是在卧室里滚床单啊,旁边姬友们正盯着看啊。脱开了赫萝的拥抱,盖洛普对蜜妮安解释道:“妈妈,我自学的,乌托邦的图书馆有很多书啊,平时闲着无聊就进来看书罗。那时候您不在了,我只能靠自己生活……”
自从蜜妮安“死而复生”以来,他为了能让这位有血缘关系的超级打手能够成为自己的助力,做了很多次练习……解释自己与前任差异巨大的个性变化,解释那些源于上辈子的见识而出现的发明品与改革,只是他在母亲去世后发奋学习顿悟所得的,性情大变是他这两年经历了很多事情成长起来了。
但是这种极有可能导致他的“小秘密”穿帮的疑问,仍然令他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你长大了很多。”蜜妮安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回忆自己过去的某些作为,然后把冰冷的母亲之手放到盖洛普的头顶上抚摸起来。
“噗……呵呵呵……”铸造场内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嗤笑,随后女孩们银铃般的悦耳笑声充满了铸造场。眼前温馨的一幕,让她们也不像之前那样憋住笑意,尤其是乌尔法娜和温妮菲德两人,比起高高在上的神之使者,一个会被长辈欺负的年轻人更有亲近感。
好不容易等女孩子们止住了笑。盖洛普神色尴尬地摸出木梳把自己的头发梳理一番,回到第一台机器旁边,扶着这台家伙解释道:“我管这台机器叫水力轧钢机,顾名思义,用来把钢铁钢碇碾压成薄片的,只要能生产出大量甲片,再配合锻锤加工,那么我相信板甲有朝一天会比皮甲更便宜,如同我对威莉娅阁下保证的那样,使每一个士兵都有一套板甲。”
米雅法儿指着水力轧钢机对盖洛普提出疑问:“打断你一下,你说要它用来加工钢铁,木材的质地比钢铁要软太多了,不使用魔法增强硬度恐怕做不到。”
“你说的对,师姐。”盖洛普点点头,“这个只是样板,到时要送到工业区给工匠当参照物用的,真正的轧钢机肯定要用钢铁打造,水力锯床和水力锻锤最好也是全部使用钢铁,钢铁比木材更加耐用,可以减少修理和更换零件的次数,也间接减轻了工匠的辛劳。”
“这几台机器打算造多大的呢?要是太大的话,哪怕用水力也很难让它们动起来。”这次轮到赫萝有疑问,不得不说,在专业领域内跟内行人讨论就是轻松,大家都能够一下子找到关键点。
“到底造多大的我也没谱。克莱斯汀阿姨以后直接使用这些机器的人,我打算由她和铁匠们在实践中决定认为造大多最为合适,反正这三台机器只是参考物。”盖洛普没把规格参数说死,毕竟他不是最终的使用者,有些毛病得是亲自用过的人才有可能明白。而且工业革命之前的科技水平真心不太高,材料学、加工技术达到哪个水平,估计工业区里随便拉一个工匠过来都比他更清楚,外行指导内行的事情在上辈子已经令他心恶痛绝,另外他坚决不打算在这些机器上采用超自然力量,否则就有违当初让普通人也可以操作的本意。
“有了相应的图纸和模型,克莱斯汀那家伙要是还不能做出能用的机器来,那么你干脆让她这个生产总监就引咎辞职好了。”蜜妮安打趣她的好朋友。
“这个嘛……我相信她的本事。赫萝,有些技术细节的要求得你帮我传达。”
赫萝怔了一下:“咦?你不打算亲自跟我妈妈说吗?”
“不了,回到暮林塔估计呆一两天就启程去首都,领地上被我丢下半年的事务都要整理,你得学习帮我分担一些,总不能全让我都干完。”盖洛普随后讲解一些技术上的细节要求,像是主轴必须精度极高并且足够坚固,否轧制出来的钢板会厚度不均匀,传动部分的零件则要用延伸性较好的金属,以便更持久承受运转带来的磨损问题,齿轮箱哪些地方要预留小孔,方便维持时注入油脂润滑零件等等。
赫萝一边用心聆听一边拿着羽毛笔与木浆纸记录要点,如今的邻居女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目不识丁的文盲丫头了,还能不时提出一些技术上的疑问,甚至会问得盖洛普无法回答,只得记录下来在工匠们将来实践时慢慢摸索。
看着盖洛普和赫萝热火朝天地讨论各种技术问题,米雅法儿看了看自己的闺中好友,迟疑地问:“温菲,宗教上的东西我了解的不多,伟大先祖或者三狼母当中,有哪一位是主宰机械或者制造方面的神职吗?”
“没有喔,你是觉得神使他……”温妮菲德说着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大表情,“可能这就是母眷之子吧,天才是没办法解释的。”
“好吧,母眷之子。”米雅法儿苦笑一下,算是认同了这个解释。
所有观众当中年龄最小的乌尔法娜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用仰慕与祟敬的目光注视着红发少年,在这个神职者眼中,守护神的眷顾者无所不能、智慧过人才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