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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8章 冰雨裹创存虎旅,泥途断肠争鬼门

有战争,当然就有伤亡。

『军需官!医护官!』司马懿的声音穿透雨声。

两名同样浑身湿透、脸色也有些苍白的军校立刻上前:『属下在!』

『即刻分发干粮!优先保证后卫曲和斥候!务必人人有份!』司马懿的目光扫过那些在短暂停歇中瑟瑟发抖的士兵,『医师立刻分头巡营!凡有伤者,无论轻重,务必清理泥污再行包扎敷药!后勤立刻寻地烹煮热汤,分发姜汤药散,以预防风寒!动作要快!』

斐潜之下的兵卒操典当中,对于战场救治分为两个部分。

一个是战场紧急处理。

用煮沸过晒干的布条,好一些的甚至是经过草药煎煮液浸泡的,进行紧急包扎伤口,加以金创散,含石灰、地榆等止血生肌药覆盖伤口,减少感染。

如果还是出血不止,就要转入第二阶段,也就是营地治疗。

营地治疗一般都是较大的伤口,大多数都是断指,断肢等。

对于截断面的伤口,一般都会采用烙铁进行止血,然后再施加黄芩、黄连等抗菌草药进行包裹,然后转运到后方进行第三阶段的治疗。

第三阶段的部分,就不是属于战场救治了。

因此司马懿下令找地方收治伤兵后,兵卒军校便是立刻按照操典行动起来。

骠骑军多年经营、严苛训练和相对充足后勤保障所积累的巨大优势,在此刻恶劣的环境之下,就转化成了兵卒的生存率。

骠骑军的兵卒,在军官和医护医师的指挥和催促下,展现出惊人的纪律性和熟练度。他们迅速寻找相对避雨的岩凹、大树下或干脆几人共用一块大油布搭起简陋的雨棚。解开被泥水浸透、沉重冰冷的甲胄,进行整理泥垢,更换损坏的甲片,以及烘干内底也同样潮湿,但是相对比较干净一些的内衬战袍。

穿着干燥的衣裳过夜,就会减少风寒的侵袭……

同时,每一个骠骑兵卒,从最低等的步卒到军校,都从自己背囊里一个特制的、涂了桐油的牛皮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折叠整齐的、同样涂了桐油的厚实麻布。这玩意相对比较防水,而且足够坚韧,可以充当多种用途,是战场上宝贵的个人防护物资。

不仅可以用来防潮,甚至可以用来收集比较干净的雨水,用来烹煮,清洗等所需。

伤兵被优先照顾。

医护兵和同伴用相对干净的布条,蘸着从油布上刮下汇聚的相对干净的雨水,仔细地、一遍遍地擦洗伤口周围粘附的污泥和血痂。

动作虽然粗糙,但力求去除污物,然后才敷上金创散。粉末被均匀地撒在清洗过的伤口上,带来一阵刺痛,却也带来一丝清凉和希望。

对于一些可能化脓,比较严重污染的伤口,则是用酒,或是醋进行清洗,再敷上黄连膏……

最后,一些油布被裁切下来,小心翼翼地覆盖、包裹住伤口,再用布条紧紧缠牢,最大程度隔绝外界的泥水污浊。

与此同时,架在几块石头上的简陋烹煮用具里,煮沸的雨水混合着切碎的姜块,少量草药,以及受潮的干粮一起烹煮。

这些用具,有一体的头盔,有纯铜的圆盾,也有随军携带的一些铜釜和陶罐。

若是头盔,一般就够一伍的兵卒,轮换着一人喝那么一大口……

味道肯定不怎么样,但是这样一碗分发下来的、或许有些刺鼻的热汤,却能在某种程度上提振这些兵卒的御寒能力,补充体力。

用随身的木碗或木勺,甚至是自己的兜鍪,接着滚烫的姜汤,顾不上烫嘴,随便吹两下就是大口灌下。一股辛辣的热流从喉咙直冲胃里,再扩散到四肢百骸,驱散着雨水带来的体温流失,让麻木的身体重新得到恢复。

除了大多数兵卒引用的姜药混合热汤之外,还有几个小罐子,烹煮着药汤。这是两种药汤,都是用百医馆配出的药包直接熬煮,一种是退热的,一种是失血过多体虚的……

分发下来的干粮,是炒熟的黍米混合豆子杂粮等压成的硬饼,冰冷坚硬,难以下咽。但在补充体力、维持生命面前,这已是无上美味。

士兵们珍惜地小口啃咬着,就着雨水艰难吞咽。

军官们也不例外,司马懿也终于接过亲兵再次递来的饼,面无表情地咀嚼着。

他的心思依旧还在战场上……

但是很快,司马懿看到了骠骑兵卒有序的在进行休整和救治,心中那原本不太确定的计划,也渐渐地坚定了下来。

……

……

反观曹军的追击队伍,每一次遭遇骠骑军后卫的陷阱拦截后,付出的代价远不止表面的伤亡数字。

冰冷的雨水和污浊的泥浆,如同无形的恶魔,疯狂侵蚀着他们的体力和健康。

一个曹军兵卒在追击中不慎滑倒,小腿被尖锐的石块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混入泥浆之中。他本能的想找块布包扎,却发现身上除了湿透的粗麻军服和简陋的皮甲,一无所有。

在一旁的同伴上前想要帮忙,也只能是撕扯了一块自己同样湿透肮脏的衣襟,胡乱地绑在那受伤兵卒的伤口上。没有药粉,没有油布,甚至连清洗伤口都成了奢望。

冰冷的泥水迅速浸透了这层聊胜于无的『包扎』,伤口很快就开始刺痛、肿胀,然后渐渐地变得麻木……

另一名曹军老兵,在攀爬一处陡坡阻击骠骑后卫时,被滚落的石块砸中了肩膀。

剧痛让他手臂难以抬起。

湿冷的皮甲紧紧贴在伤处,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痛。

但是他依旧没有空闲脱下甲胄来查看一下受伤的地方,依旧要穿着潮湿的盔甲和战袍往前追击……

这样的场景在曹军队伍中比比皆是。

混战中受的伤,无论大小,在这无休止的雨水和泥泞中,都成了催命的符咒。

伤口暴露在污浊的环境里,一天一夜下来,红肿、流脓、溃烂的速度快得惊人。

尤其是在无法避免潮湿,无法提供有效汤药的野外环境当中,剧烈的咳嗽、浑浊的痰液、因寒冷而青紫的嘴唇,成了队伍中挥之不去的背景音。

基层的曹军校尉、屯长们脸色铁青,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无奈。

他们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不是因为敌人的刀剑,而是因为这该死的天气和无法处理的创伤。他们向上级求援,得到的回复往往只有冰冷的催促:『跟上!不得让骠骑贼军走脱!贻误军机者,斩!』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一个追击者的心头。

……

……

当撤退与追击的拉锯持续了一天一夜之后,冷酷的抉择终于降临。

在一处狭窄湿滑、遍布乱石的山谷中,曹军的前锋再次遭遇了骠骑后卫的顽强阻击。一阵激烈的短兵相接后,骠骑军再次利用熟悉的地形遁走,留下山谷中几具尸体和更多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曹军伤兵。

『张屯长!刘二的肠子……肠子流出来了!他不行了!』

『王五的脚踝断了!根本站不起来!』

『赵麻子烧得滚烫,说胡话呢!怎么办啊屯长?!』

悲戚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雨渐渐停了,但是麻烦却越来越多。

张屯长,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疲惫的中年汉子,看着地上那几个重伤垂死的部下,又看看前方泥泞难行、亟待追击的道路,以及身边同样疲惫不堪、眼中带着恐惧和麻木的士兵,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他蹲下身,想扶起那个腹部重伤、肠子外露的刘二,手却颤抖着无法触碰那可怕的伤口。

『屯长……救……救我……』刘二眼神涣散,微弱地呻吟着,手无力地抓着张屯长冰冷的皮甲。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湿透、脸色铁青的军侯带着两名亲兵,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浆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惨状,眉头紧锁,眼神却异常冰冷。

『张屯!还磨蹭什么?!荀参军严令!务必死死咬住司马懿!贻误战机,你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军侯的声音嘶哑而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