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手持弯刀的沙匪自沙丘后冲出,呼哨怪叫,呈扇形包抄而来。
“列阵!”郭元正暴喝,横刀呛然出鞘。
十骑白发老兵瞬间结成圆阵,刀锋向外,将林昊与驮箱护在核心。
卢十四脸色煞白,却死死攥紧缰绳,另一手紧护胸前包袱,眼神狠盯着迫近的敌影。
随后急扯缰绳,队长林昊请求道:“大人,我愿为前锋,给某一把刀!”
他枯手指向盗匪,眼中血丝迸现:“让这群杂胡见识大唐刀锋!”
林昊反手卸下钱袋掷地,声冷如铁的说道:“守好马匹和军饷!”
话音未落,林昊已经持枪暴起,单骑如箭,直贯匪阵!
沙匪狞笑挥刀试图抵挡,然而林昊的枪尖寒星骤闪,直接洞穿咽喉!
尸身尚未坠地,长枪银弧横扫,两名侧翼匪徒胸甲碎裂,血溅黄沙。
余下的沙匪惊惶勒马,而林昊已经枪出如龙,点、扎、崩、挑!沙尘裹挟人影,唯见矛锋吞吐。
顷刻间尸横遍野,土匪逃窜数丈,被飞枪钉死沙丘。
风卷血腥,郭元正按刀凝立,眼中精光爆闪,卢十四张着嘴,喉结滚动。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干脆利落的杀伐手段,快如电,烈如雷,眼神似古井深潭。
“清点物资!”不消片刻,林昊拭去枪上的血迹,已然回到阵中,脸色却毫无波澜。
老兵们沉默分割水囊干粮,收拢健马,郭元正突然踹翻一具“尸身”,一个装死的沙匪哀嚎求饶。
刀光一闪,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
三日后,土黄色巨城撞入眼帘,众人终于抵达了西州城。
此时西州城墙夯土斑驳,旧创叠着新糊的泥,垛口处探出半张枯槁的脸,嘶声破风:
“来者通名!”
林昊打马上前,大声喊道:
“安西都护府,权行军司马林昊在此,奉郭帅令押饷至西州,此乃关防印信!”
报上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守城老卒立刻向都护汇报,得知龟兹的郭昕派人送军饷过来,杨袭古迎了出来。
良久,城门洞开,一队白发老卒鱼贯而出,分列两侧。
他们甲胄有些残旧,刀枪却紧紧握在手上,防备的盯着林昊一行人身上,尤其那几匹驮着沉重木箱的战马。
为首老将白发如雪,脸上沟壑深得能埋进刀锋,正是北庭节度使杨袭古。
他大步上前,甲叶铿锵,目光如钩的盯着林昊和郭元正身上。
“军费何在?”杨袭古声音沙哑,劈头就问,一丝寒暄也无。
郭元正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如豹,解下驮马木箱,咣当一声落在滚烫沙地上。
随后掀开箱盖,黄澄澄的“大唐建中”铜钱堆叠如山。
随后郭元正叉手行礼道:“大唐武威军玄戈营第九骑兵队,郭元正!”
“奉安西大都护郭帅令,押送军费,送达西州!请杨都护查验!”
“北庭大都护杨袭古收到!”杨袭古接过文书和腰牌,又抓起一把“大唐建中”的铜钱,眼中掠过一丝复杂。
他抬头,看向林昊等十二骑说道:“辛苦你们了,路上可还安全?”
“禀都护,途中遇沙匪截杀,幸赖林司马神勇,全歼贼寇,保得军费无虞。”郭元正沉声道。
目光扫过卢十四,卢十四下意识挺直了些佝偻的脊背,抱着胸前包袱的手紧了紧。
杨袭古最后才将目光转向林昊,带着审视说道:
“权行军司马?郭郡王竟委此重任予你?可是龟兹出什么事了?”杨袭古语速极快,对郭昕的任命林昊临时行军司马有些疑惑,准确的说,是担心龟兹的安危。
毕竟西州的安危,就靠着龟兹互为掎角,要是龟兹出事了,西州也是撑不下去的。
“龟兹尚在,人心未散,然粮秣日蹙,只是强敌环伺,危如累卵!”林昊下马,直面杨袭古说道:
“郭帅命末将东行求援,顺路护送军费,另有要事向都护禀报!”
杨袭古闻言鹰目一凝,对着林昊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其他人交接军费,你跟我回府衙!”
“诺!”郭元正率先应喝,一众白发老卒们沉默着,开始搬运沉重的钱箱。
西州节度使府衙,与其说是官邸,不如说是一座坚固的堡垒。
厅堂狭小,夯土为墙,粗木为梁,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和皮革混杂的气息。
一张巨大的、边角磨损严重的羊皮舆图铺在粗糙的木案上,上面用炭笔和朱砂勾勒出扭曲的线条与模糊的地名。
而林昊则跟着杨袭古,来到略显残破的府衙,杨袭古挥手让左右老卒无声退开,让其在门外警戒。
等府衙内的人离开,林昊这才使用技能,开始低声引导了起来。
“根据最新消息,回鹘忠贞可汗三月已被叶公主毒杀,新可汗药罗葛多逻斯登基,颉于迦斯大权旁落,内部倾轧已生。”
“吐蕃早于北庭设下重伏,专等颉于迦斯与你合兵入彀。都护此去,必是死局,郭帅请都护,拒合兵,守西州!”
杨袭古身体猛地一震,按在腰间横刀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毒杀?新可汗?你们是从何得知?”
杨袭古声音压得更低,却掩不住惊涛骇浪,“颉于迦斯上月与我使信,尚言可汗身体抱恙,邀我共击吐蕃,收复北庭!”
“商路未绝,龟兹亦有耳目!”林昊面不改色的忽悠道。
不,说起来其实也不算是忽悠,只是寻个借口说出事实而已。
“都护困守西州,消息隔绝,颉于迦斯自身难保,急于借一场大胜立威固权,故行险招。然其部众离心,吐蕃以逸待劳,此战,十死无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