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墓地后,关风泽惊奇地看着温家人所做的一切。
温昌盛早已对关风泽送他们家人前来乡间扫墓,感激不尽,他将手里的雨伞塞给关风泽,扬声吩咐女儿道:“温暖,你带风泽到那边走走。看看风景嘛。”
被家人轮番催促的温暖,终于放下了手中做到一半的活,带着关风泽向后山而去。
“你身体不好,以后要多运动。”关风泽将手中的伞向温暖那边侧了侧。
温暖笑笑:“知道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野菊花吗?开花的季节,这里漫山遍野都是,黄白黄白的一遍,很漂亮。”
关风泽环顾四周,现在就很美。他随手摘了片竹叶,送到唇边,吹起悠扬的曲子。
温暖欣赏着关风泽断续地吹奏,在他的吹奏结束后,给予综合性评价:“山间吹曲,很有情调。不过,你把好几首曲子没头没尾地胡乱串到一起,幸好听众只有我一个。”
关风泽轻哼一声,别开头:“你饱了耳福,不感谢我,还损我!”
温暖用胳膊肘碰碰关风泽,指着地上那些刚窜芽的春笋,脸色洋溢起温馨的笑容:“那我就巴结你吧。”
“啊?”
“小时候,我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就是笋干焖老鸭。冬笋价格贵,家里舍不得吃,春笋很多,采多了的,外婆外公就把它们风干。今天我就做给你吃。”温暖弯下腰。
关风泽抢先一步,用瑞士军刀开始挖笋:“我让你尝尝我的处女作。”
温暖看着他将笋子割得不成型,心疼地撩撩袖子:“我想不必麻烦你了。我都担心你做的东西能不能吃。”
温暖的话提醒了关风泽,他为了能让自己的处女作有足够的原生态食材,他挖了一大堆的笋,还将自己身上的皮夹克拿来包裹。他的这一行径,直到一家人扫墓后,回到温暖外公外婆留下的那套空着小院中,还让温昌盛心疼那件划伤了的皮夹克。
关风泽跟着温暖,一块块剥着笋皮,他的手,被那笋皮上的小毛弄得有些发痒。他蹙蹙眉说:“温暖,我的手可能又过敏了。”
他的话音刚落,坐在长凳旁,用藤补着竹筐的温昌盛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篮子,他看了一眼关风泽那有些发红的手,责备女儿道:“温暖,你怎么回事!给风泽戴个手套嘛。”
温暖叹了口气,站起身:“风泽,你跟我到后面洗个手吧,用井水冲冲。”
关风泽冲温昌盛笑笑,跟着温暖向后院走去。凉凉的井水,让他的手没有先前那么发痒了。
温暖一路嘲笑着细皮嫩肉的小男人,洗手后,带着他走进院侧那外公外婆当年住的土胚房,拉开抽屉,找起胶手套来。
站在温暖身后的关风泽,环顾这高顶的老屋,问道:“温暖,这屋顶为何要建得这么高?”
温暖琢磨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着抽屉里那边发黄的旧影集,随口道:“可能得问他们了。”
关风泽耸耸肩,走到温暖身边,顺着她的手,看见了那本影集,饶有兴趣地问道:“可以看一看吗?里面是不是有你的裸照?”
可关风泽翻开那本旧影集,看到第一页的温家全家福后,眼中满是疑惑,真的太像了。
温暖“摸摸”照片上的父亲:“那是我爸,可惜我记不得他了。他过世时,我太小。”
关风泽的目光,锁定在照片上温暖父亲年轻而熟悉的脸上:“刚才我们没去你爸的墓地啊。”
温暖和关风泽并肩穿过院落,又回到先前剥笋的舅舅家两层砖瓦小楼。她解释道:“我爸埋在他的老家景州,我没去过。”
关风泽没有多问,他跟着温暖一家,吃了餐乡村原生态“大餐”,直到回去的车上,他都对那甜甜的笋,赞不绝口:“叔叔阿姨,下次你们回老家,一定叫上我。没有受污染的原生态食品,真是味道好极了。”
温昌盛用脚轻碰碰妻子的膝,示意她将两人私下里商量好的话讲出来,毕竟那车门划破的漆,他们应该赔偿。
温母会意了丈夫的意思,但她实在估算不出那道刮痕的修补需要多少钱,两三百元应该差不多了吧。她伸手摸向已准备好的钱,开口道:“风泽,你叔和我想问问,那车门上的印子,就是被我开门时碰伤的那点,要花多少钱补一补?”
温暖也在想这个事,只是她不想在父母跟前问,奔驰车的烤漆绝不便宜,何况还将那车门划得有些凹进去。她刚想用话搪塞父母,就听关风泽的声音响起:“叔叔阿姨,有保险公司赔的,没关系,我们不用花钱。”
温暖很清楚这点划痕,没有人会去找保险公司,因为保险公司的赔偿会逐次递减,当然她也不排除关风泽会让秘书去与保险公司交涉。不过,她早想过,就父母弄掉的这车门漆,她还是得改天问问关风泽到底如何处理的,再做赔偿打算。
关风泽直到送走温家二老,都未找到机会问问温暖生父的事,这事情在他脑海中像个大谜团,无法解开。
温暖拒绝了哥哥进火车站前,给自己留下六百元赔偿关风泽车漆的钱。哥嫂结婚在即,大家虽都不宽裕,可就目前而言,她还能对付过去。
关风泽发动着汽车:“温暖,时候也不早了。要不我们一起吃晚饭,我再送你回去。”
前几年的清明节,温暖都是与李峰一同用的晚饭,尽管他们白天是各自回家扫墓,但晚上总是凑到一块。而今天,李峰知道温暖一定不会回“丰泰”,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在一祭祖完毕后,就火速离开李村。
他在村中央的八卦池兜着圈,小时候他在这个村生活,这个给过他欢乐的童年。可随着自己在外事业有成,成年后的他回家,再回村的机会越来越少。放眼这飞檐灰顶的楼房,他不仅想起了先主李亮留下的主训“可为医,可经商,但绝不为官”。自己也是遵从主训,才有如此的事业成功。
站在大门口李山与邻里唠着嗑,他望了眼站在八卦阴井旁的李峰,儿子是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自己和老伴平日生活在义乌,难得回家祭祖,这好不容易回趟李村,向来是在村里过夜的。可儿子每次都在下午就匆匆离开了啊,今天他怎么反常了,还是自己多心了?
李山的疑虑,李母同样也有,她看得出儿子有心事,只是不愿意说。她摆上碗筷,走到门边,冲蒙黑夜幕下的李峰喊了声:“峰,回家吧。”
李峰闻声微愣,他嘴角扬了扬:“来了,妈。”
李爷爷端坐在饭桌边,抽着烟斗:“峰啊,你什么时候带个姑娘回来给爷爷看看?趁着我牙口还好,能好好地吃餐喜宴,也让我乐一回。”
李峰给爷爷斟了半碗黄酒。私下里,温暖逼着自己结婚,表面上,那些相亲的女人,他一个也不中意,家里催自己的婚事,又催得急。他有些踌躇,脸上的笑容复杂而难以读懂。
对于婚姻,关于爱情,温暖却是跟另一个人在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