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望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茫茫的夜空,轻声说道,“我父亲,是三个月前故去的。当时,我忙着调查一起也是涉黑团伙的犯罪事实,写出那篇纪实文章灰色地带……
“当时,父亲已经是癌症晚期,我得到这个线索时,陷于两难之地。我父亲用德斯蒙德图图大主教的话,来支持我去接受任务。
“图图大主教说:我们任何人都无权说让过去的事过去吧,然后挥手间一切就真的过去了。我们的共同经验其实恰好相反即过去的一切不是消失了,沉寂了,而是令人尴尬地顽固地存在着,它将不断地回过头来纠缠我们,除非我们彻底地解决一切。”
吴望省略了那些和自己有关的秘密,继续说道:“我父亲告诉我,社会需要有序,生活需要秩序,秩序是现实中一切存在的规则。我们要学会让法律界定正义,所以法律成了人们对公平与正义的希望。
“自古以来,人们喜欢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其实,天网不漏,不过是人们意识中的一个具象。既然是具象,天网就会破损,就会有不疏而漏的现象。为了希望,为了正义,你有责任去查找天网的遗漏,弥补不疏的遗憾。但是,我提醒你,这不是为了大家,而是为了你自己和你的后代。你不过是先行了一步,去尽自己的职责本分,记住,尽自己的力量去做,这就够了……”
“说得好,不是为了大家,是为了自己。”于大海重复着老人的话,深有感触,品味其中含有的深意,情不自禁地,“吴主任,老人家是一语道破生活的本质,了不起,你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
可是父亲走了,已经隐身在这茫茫的夜空之中。如果说,前妻方正地走,带走了吴望的痴情,留下伤感或者说,母亲与妹妹地走,带走了吴望的温暖,留下牵挂,那么,父亲地故去,却让吴望的信念缺失了一角,留下愤懑。今天,他来到烟海,正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寻找远去父亲的踪迹。
海与天际线,交织成一片漆黑的深远。海浪轻轻地缠绕着沙滩,伴着缠绵矫情的呻吟声,海面上泛起磷光朵朵的浪花。
烟海山上的灯塔,一明一灭,像是在用密码揭示着历史留给人间的忧伤。
一声沉闷的汽笛声,将两个人唤回到现实。
吴望用玩笑的口气说:“如果有一天,我是说,我们成为对手,你会怎么做?”
于大海先是一怔,接着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对方,故作轻松地说:“我想,我们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明白吴望为什么会开这种玩笑,难道至今他还不相信我吗?
吴望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用模棱两可地语气,固执地追问道:“我是说如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