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希腊神话中,至高无上的神灵也会做梦,他们或者在梦中与心仪的凡人或神灵幽会,亦或者通过梦境历经灾厄。
与之相比,纪梦传奇的神话意味已经逐渐淡化,而其现实意义也使得其与当时社会联系更加紧密。
但在文学的神幻色彩上,两者也有着很多的相似与类同之处。
1梦境玄幻世界与真实人类世界之间的构架。
要知道无论是在唐传奇还是在希腊神话中,梦境都是通往神幻世界的一个主要媒介。
正如尼采谈到的,在世界上所有先人的共识中,梦境都是一种灵魂游离肉体后,进入“第二世界”的新的旅程。
希腊神话里,凡人不可见的神灵只在梦中才稍露端倪,而神灵亦通过梦境传达他们的旨意或预言。
如在特洛伊中,帕里斯王子出世的前夕,他的母亲赫卡柏在梦中见到自己生下了一团火焰,把整个特洛伊城烧为灰烬,在经过占梦者的解释后,认为王后将会生下一个毁灭王城的儿子,于是他们便将才出生的帕里斯王子丢弃在荒原,然而最终,特洛伊仍是没有逃过其灭亡的命运。
在神话欧罗巴中,腓尼基的公主欧罗巴在梦中预见了自己将与宙斯相恋生子,并会去到一个新的国都安家的命运。
梦中她见到世界的两大部分亚细亚和对面的大陆变成两个女人的模样在激烈地争斗,想要占有她把她带走。
这个十分具有象征意味的梦,正好引出了欧罗巴之后的命运故事,并且这也是希腊神话里关于欧洲是如何产生的最早传说。
相较于此,在纪梦类别的唐传奇中,这种具有十分浓厚象征意味的梦境,亦有所体现,比如在谢小娥传中,谢小娥身亡的丈夫和父亲托梦于她,告知她杀亲仇人的真实身份。
三梦记中,亦有现世与梦境相互印证的奇幻笔触,如刘幽归家之途却偶然步入了家中妻子的梦境里,现实与梦境的交织使人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回到家中,与妻子相互交谈间才恍然所悟。
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希腊神话还是纪梦传奇,在神幻与现实的构架之上,梦境既起到了预示未来事态发展的作用,也为故事情节中的后续发展起到了铺垫作用。
然而在不同的文化领域中,梦境所表达的象征含义却略有不同。
传奇中,梦境意在承接后继的情节发展,或是展现人世情态万千而人之所知毕竟有限的客观事实。
然而,希腊神话的梦境意味则更与主人公的宿命相关,也就是希腊神话着重笔力反复渲染的悲剧与宿命涵义,在抗争中却最终归于命运安排的宿命悲剧意义。
无论是欧罗巴最终与梦境契合的结局,还是特洛伊最后的毁灭,这一切都是人们既想逃脱却又始终难以挣脱的命运悲剧,而这一注定悲剧的宿命,却是通过梦境的象征预示含义,来展现在主角和读者面前的,这亦为之后剧情中,人物的挣扎与最终契合命运安排的悲剧结尾做了伏笔和铺垫。
2对社会群体的导向作用。
希腊神话在一定意义上体现着当时古希腊的哲学象征含义,而这一点也与纪梦传奇中,所含有的道家哲学立场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道家观点中的虚实之说一直是纪梦传奇中梦境象征涵义的一种,这与古希腊哲学家,帕米尼德斯的“现在”观念相似“这智慧之路所表现出来的,第一步就是要超越感官世界的束缚,然后就是走向那绝对的道与最高的存在”。
在纪梦传奇所体现的道家观点里,实体与虚幻在梦境中达到了统一。
“我”这一实体,在道家观点看来是事实存在的肉体而肉体则是这世界的一部分,受制于外界的束缚,庄子的“心斋”和“坐忘”,以及“物化”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达到“吾丧我”以及“形如枯槁”“心如死灰”的境界。
这是指一个将物化世界渐渐消融虚无的内心世界,他不但能解脱外界的束缚,而且亦能免除内在的阻碍,亦就是指“无为”便已是道家最高形式的“有为”。
而帕米尼德斯的观点中,“现在”世界便是指一个物化的世界,而他所提出的“超越”也与道家学说中的“虚”有所关联,时空的束缚正好对应了感官世界的束缚,要超乎现实感官世界,那么就必须超乎时空。
而梦境的象征意味和其所体现出的本质特征,恰巧就满足了这一抽象的哲学观点,从而可以成为一个传达这一哲学理想的载体。
值得一提的是,古希腊哲学观点中的“人本主义”主张,和纪梦传奇中所体现出的人性关怀息息相关。
人本主义的代表人物普罗泰格拉提出了“人是万物尺度”的命题,并认为判断是非善恶的标准只能是个人的感觉和厉害。
虽然这一学说在之后被批判带有个人主观唯心主义色彩,但对于当时尚处于奴隶社会中的希腊来说,已是认识上的一大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