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杀还是——”
“不不,她年纪已经很大了,”图兰解释道,“是病逝,她叫伊索雷·柯里尔。”
伊索雷·柯里尔……
那不正是维克多利娅在阿瓦德监狱的地底和她提过的人吗?赫斯塔甚至还依稀记得,对方似乎还提过一句,图兰应该见过她。
“你们很熟吗?”
图兰点头:“我大部分进入母城的项目都依托了她的研究主体。她人很好,尤其是对像我这样的青年研究者,她总是格外有耐心。”
“是吗,”这个评价让赫斯塔感到有些意外,她撑着脸颊,“我听说她好像对水银针格外不友善?”
“谁跟你说的?”图兰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我也是水银针,可伊索雷给了我那么多的帮助、建议……几乎不遗余力!这种说法非常不负责任,也是对她非常糟糕的误读——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赫斯塔和黎各都不约而同地缩起了半截脖子——尽管黎各什么也没有做,但也像做错了什么似的,小心地望着图兰。
图兰的目光再次沉落。
“可惜,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
这天傍晚,三人一起返回行宫。徐徐夜风将远处的行道树吹得哗哗作响,让几人都想起了远在谭伊的预备役基地。
这让赫斯塔忽地想起下午在工作站与2号办公室的谈话。她高兴地告诉身边的两位朋友,过段时间大家又要开始准备搬家了,这一次要搬进十二区埃芒里亚的预备役基地。
“2号办公室说它很特别。”赫斯塔道,“它似乎是所有预备役基地里唯一一处直接与母城相连的孤例。”
图兰与黎各都发出了一声轻叹,两人若有所思。
几人往前几步,图兰忽地感慨:“……其实现在想想,就算告诉我每一座基地都与母城相连,我也不会惊讶呢。”
赫斯塔倏地看向她。
“你们想,基地的主体也在地下。”图兰望着远天的云霞,“你想想,不管是医院还是我们的训练室,越是机要的地方,就越在地底深处——而且那种恐怖的工程量,也不像是大断电时代之后人类能做到的事。”
“这样的吗?”黎各忽地转过身,面朝着两个朋友倒着走,她颇有兴味地琢磨着图兰的假设,“我一直以为是我们先拍板在什么地方设置基地,然后再做基建呢。”
“恐怕是反过来,”图兰道,“世界上的基地是既定的,招募的水银针到达一定数量,就可以开启一个、甚至多个。”
“那岂不是说,理论上,现在应该还有一些从来没有被启用过的预备役基地?”
“有什么不可能呢?”
黎各一时无言,她想了一会儿:“似乎……太浪费了吧?”
“上面似乎根本没有这种想法,”赫斯塔适时地补了一句,“她们之前反复拒绝让我使用这里的预备役基地……那完全是下定决心要它闲置的。”
图兰的脚步慢了一些,她喉咙微动,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我以前在基地的时候就感觉,”赫斯塔道,“那一大片地方特别适合避难。入口一关,整个地下基地完全可以封闭运行很长一段时间,不论外面是螯合物潮还是热战,地下的人都可以完全不受影响——”
图兰几乎立刻双手击掌:“对!我刚也想说!而且它的内部细节也是同样的防御思路,你当然可以说那些走廊上随时能落下的钢板是为了阻碍螯合物向地面逃窜的——但反过来,它也一样可以抵御外部的侵入,那种密度的隔断措施,完全是沿着某种极端巷战的思路设计的。”
“说不定基地在成为基地之前,确实就是干这个的呢?”黎各道,“所有的基地都维持着最低效率运转,其中一部分开设给 AHgAs做预备役训练——其实后者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在帮助维护设施?”
三人望着彼此,陷入了同一片沉默,风从远天吹到她们身边,又迅速向更远处刮去。
“这岂不是说……”图兰眯起眼睛,“这岂不是在说……”
另两人没有接话,但她们此刻确实都在想同一件事——那个曾经璀璨的黄金时代曾在摄星之夜后戛然而止,而后是两百年的暗淡文明。
如果她们的预备役基地是作为庇护所修建的,那么里面应该住过不少黄金时代的难民——至少在大断电时期,它应当被启用过。
然而在她们的印象中,她们从未被告知过基地的其它用途,更没有从中发现任何前人的居住痕迹,她们也没有从任何水银针历史或新闻报道上读到过类似的消息。
每一个地下基地都有着相似的结构和配置,一个这样复杂而高度一致的工程,如果不把它解释为 AHgAs的统一规划,那么就只能将其归因于某个或某批来自黄金时代的设计者——她们预见到了某种灾难性的未来,因此预先准备了这样的防灾设施。
这突如其来的猜想让几人都感到某种悚然——
如果是这样,那里面的人去哪儿了呢?是在大断电时代结束后分批离开了基地吗——可是并没有这样的报道,这种大规模重返地面的重大节点不可能不在历史上留痕。
那么是……都死在了地下?
那尸体呢?怎么死的?
“喂——”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几人同时抬头,看见莱凛正微笑着向她们所有人挥手。
“晚上好!”赫斯塔也向她招手。
“维克多利娅刚才还问我呢,怎么简还没有回来,”莱凛一边大声说,一边朝着几人快步走,“她说你应该比她早到的。”
“她已经回来啦?”
“回啦,晚饭的时候回来的,”莱凛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再晚就要迟到了!”
几人面面相觑:“迟到?”
“今晚是孩子们的谈心沙龙呀,你们忘啦?周二晚上的谈心沙龙。”莱凛提示道,“所有人都要去的——之前帕卡特不是这么要求的吗?因为这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