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
施澈闲适地倚在榻上假寐,六琴在旁得意地说着话。
“那汉朝皇帝还真是好笑,以为让赏赐队伍故意从酒楼前经过就能气到少主子,殊不知少主子一点也不在乎。他以为让闵知行进宫谢恩心里就能念着他,可闵知行一出宫门,就跑酒楼来给少主子赔不是……
”
施澈静静地听着,六琴的话触动了他的心弦。自己真的不在乎吗?为什么当她说要一起回现代时,自己会被她脸上闪烁的光芒迷住?现代?什么地方?她的家乡吗?心底莫名的心酸感再次泛起,那似乎
是一段遥远的回忆,一段被尘封的往事。
“听探子说,汉朝皇帝来春时要去霸上祭祀,打算要闵知行随行呢。嘿,这路途遥远,又是山郊野林,皇帝又觊觎闵知行很久了,谁知道一不留神皇帝会不会来个霸王硬上弓……”
六琴还想说下去,此时施澈缓缓睁眼,淡淡开口道:
“与我何干。”
六琴一愣,猛低头下跪,不再出声。他的双腿在微微颤抖着,刚才他分明看到,一向温暖的施澈的眼里,染上了寒意。少主子生气了。因为一个不相干、不在乎的女子生气了。这个认知让六琴惶恐不安
。
“去查一下,现代在哪里。”
“是、是。”
施澈继续假寐。其实要查的东西岂止这么少,闵知行每次都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词语,诸如迪士尼、海洋馆之类,每每他说还记不起时,她脸上都是失望的表情,但是第二天依然兴致勃勃地说她口中的两
人之间的往事,有时还会说些不知哪一国的语言。
呵,施澈轻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知道,闵知行口中的那个人,她的未婚夫,并不爱她。一直都是闵知行,一厢情愿。
“姑娘!”韩菊推门而进,微喘着气,发丝有点闵乱,不像平时那样沉稳有度,倒显得慌张。
“怎么啦?”梨子清甜可口,闵知行吃得满嘴都是,说话有些不清不楚,“狗一一又出现了吗?”
“姑娘!”此时韩菊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她着急地说,“刚收到精卫的飞鸽传书,郎中令王臧和御史大夫赵绾被窦太后削职入狱,丞相和太尉也被免职,现在陛下被软禁起来了!”
“咳、咳、咳”,消息太过震撼,一个不留神,闵知行就被呛到,一小块梨肉卡在食管上,半天才喘过气来。
历史进程有点快,虽然明知道起用新政的结果会是这样,闵知行还是免不了担心。而且,历史上刘彘并有没有被窦太后软禁。
“怎么会这样?”
“张处长在信中书说,昨晚有黑衣人进宫,用调虎离山之计,与暗处的精卫纠缠,盗走了王大人和赵大人的谏,窦太后今早起来时看到谏中的内容,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撤了王大人和赵大人的职,并关
进大牢里!”
“知道那黑衣人是谁吗?拿下了吗?”闵知行皱眉。
韩菊摇头道:“那黑衣人太狡猾,没有拿下,只知道他身上有一阵香气。”
香气?沉思片刻后,闵知行道:“我要进宫一趟。”
甘泉宫,刘彘在殿内,不发一言。旁边是跪了一地宫侍,全身发抖着。刚才刘彘雷霆震怒,把他们吓得够呛。
他就知道,窦太后永远都是一个隐患。只是她根基太深,只一次,自己就全无反击之力。他不由得苦笑,原来大汉朝至高无上的不是皇帝,而是一介妇人。而这妇人,是他的亲奶奶。只需一句话,片刻天地变色,翻云覆雨。
闵知行在精卫的帮助下,顺利进了甘泉宫。宫侍已经全部退下,只剩下刘彘一人,颓废地倚在塌上。他的脸上,是不属于他的疲态。
“小彘。”她还没走近,刘彘已经一个跃身上前,紧紧抱住了闵知行。她没有挣扎,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从刘彘身上传来的无助感。他本是帝王,却处处受阻。
“小彘,听我说,窦太后可能会重新任命丞相,你以此为条件,不要冲撞她,要答应她,只要她让你自由。”
史书记载,窦太后于建元二年临朝干政,罢免刘彻所任命的儒学将相,否定刘彻加强王权削弱诸侯的政策方向。这实际是一场未动干戈的宫廷政变。就连田也和刘安私下计议刘彻的后事。可见刘彘现在危矣!
“知行儿,我一辈子都得做她的傀儡吗?”他低低地说,声音里尽是不甘心。
“不会的,不会的。”闵知行用坚定的语气说,“你不会一辈子都做窦太后的傀儡,你会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君王,你会千古传颂,无人能出其你左右!”
他们紧紧地拥抱着。历史继续前进。
三天后,窦太后正式临朝干政,任命柏至侯许昌当了丞相,武强侯庄青翟当了御史大夫。而刘彘,冷眼旁观着宣旨的全过程。
闵知行说,韬光养晦。那么,他还年轻,还可以等。
经过这次政变,闵知行和刘彘成了亲密战友的关系。每每刘彘在朝廷上受了气,他也隐忍不发作。他知道,闵知行一直都在他身后。
尽管窦太后掌握了朝廷的命脉,刘彘也永远都不会是坐以待毙的那种人。在登基的两年间,有着姬先生的内外打点,心腹大臣也在一点一点地培养起来。国内,他还不能大展拳脚,那么,远方的匈奴,正是他试刀的磨石。
此时向汉朝周围延伸的精卫粽子,从一个匈奴俘虏口中获得了一个重要的消息西域有个大月氏国家,其王被匈奴单于杀死,还把他的头颅做成酒器。月氏人忍受不了匈奴的奴役,便迁徙到天山北麓的伊犁河流域。后又受乌孙国的攻击,再向西南迁到妫水流域。
月氏王想报杀父之仇,但苦于无人相助。
这个消息,让刘彘眼前一亮。他决定派使者出使大月氏,联合夹击匈奴。
当然,奉行黄老之学的休养生息政策的窦太后,自然是不会允许的。刘彘于是只召集了心腹之臣,说明用意。此途凶险,六千里的漫漫长路。而且为避窦太后的耳目,随行人员只有一百多人。是生是死,一切听天由命。
刘彘给了一晚的时间让他们作决定。第二天,刘彘收到两封函。他眉头深锁,良久长叹一声,然后吩咐宫侍奏请窦太后,派使郎官张骞,以建立友好关系为由出使月氏。
宫侍无意中看到,另一份被压着的函里,写着“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