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韩菊应声后,朝紫苑走去。洪留贪恋地看着她的背影,心想,或者,等忙完少主子的事,该考虑向陛下请求赐婚。
闵知行推开书房的门时,刘彘正在看手上的羊皮地图。上面是大汉朝的秀丽河山,疆土绵延不绝。只是,这远远不够。
“小彘……”闵知行声音里有着探究,都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必有损失。为避免像上次那样被刘彘吃豆腐,闵知行连门也没有关,这样想逃走时也能省点力气,还能采光通风杀菌,一举四得。
这边厢闵知行心里在打着小九九,那边刘彘已经看出她的用意,好看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声音里明显不悦:
“你是在害怕我吗?”
闵知行刚想点头,忽然感觉到危险在向她逼近,于是赶紧摇头,脸上一副“你冤枉我了”的可怜样子。
刘彘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永远都这样子,以为能把人蒙骗过去,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把一切表露无遗。
“过来。”他开口,不容拒绝。
狮子有发怒的征兆,闵知行小白兔状地乖乖走过去。
刘彘很满意,他大手一指,问:
“这里,可满意?”
他指着的是地图上的某个地方,至于具体是哪个地方,呃,古时的地图实在很难辨认。闵知行也懒得理会,于是敷衍地说:“满意,很满意,非常满意。”
“很好,那这个郡就是你的聘礼了。”
“啊?!聘礼!?”闵知行大惊,自己什么时候要嫁了自己都不知道!?“谁、谁下的聘?!”
刘彘笑,满脸春风,姬先生的卦,他还是第一次不予理睬。
“能把南阳郡给你作聘礼的,自然下聘的人是我,大汉朝的君王,刘彻!”
天!来道闪电把我劈焦了吧!闵知行连忙后退数步,嘴里急急地说着:
“这、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还是你不满意这个南阳郡?”他眉毛越皱越紧,就快拧成一团了。
“不、不是的。”她想说,她已经有施澈了,而施澈也已经恢复记忆,虽然还不是全部,但总有一天会记起他们的一切。不过,照刘彘现在生气的样子来看,只怕她如果说是因为施澈而拒绝他,他下一
秒就会派人把施澈五马分尸。
“知行儿,跟我在一起不好吗?你不快乐吗?”
闵知行一怔。回忆,最能打动人。这些年来,和刘彘在一起经历了很多,虽然总是拌嘴,却不是冤家不聚头。
是的,闵知行承认,和刘彘在一起,很快乐。她常常很庆幸,自己能目睹一代帝王不为人知的一面,会斗气,会得意,会无助。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在他身边,一起度过。这段葱茏的岁月,让人回味无穷
。
只是……
“知行儿,嫁给我吧。”他眼神灼灼,嘴里说着世上最动听的话语,那是让所有世俗女子都趋之若鹜的华丽语句,“我会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永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世受宠!”
一千句我爱你都比不上一句我娶你。当刘彘说要闵知行嫁给他时,她心脏猛然一跳。要说她没有心动过,未免太过虚伪。要说少女哪个不怀春?她现在正是如花年华,即使不爱对方,可知道有人爱慕着自
己,心情总会是喜滋滋的,何况对方还是汉武大帝。只是当刘彘说出下半句时,闵知行不禁苦笑,这笑容里,还带着嘲讽。
“一世受宠?你不会。”闵知行看着刘彘,毫不避忌地说。她太过清楚,历史上的刘彻,成性。
“你不相信我?!”刘彘脸上有受伤的表情,难过在一点一点地蔓延。
你教我如何相信你?李夫人不是杜撰的,钩弋夫人也不是虚构的。刘彘,你的后宫太深太深,我怎么能走进去?还好,施澈他,只有我一个。
“小彘,我要的承诺你给不了我。”
“你凭什么认为我给不了你?”他吼道。
“我要你解散后宫,废了皇后,只有我一个,你能做到吗?”
连闵知行都觉得自己是在痴人说梦话,刘彘更是一愣,许久才说:
“知行儿,你知道的,后宫不能解散,这里面牵涉太大……”
“所以,”闵知行打断道,“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要的承诺,你给不了,你迟早都会变心。”
“知行知行。”韩嫣倚在门边,看着闵知行整理东西,“上次陛下和你说了什么?怎么气冲冲地走了?”
那天,刘彘的脸色铁青得可怕,让人望而生畏。
闵知行一愣,低着头,有点不自然地说:
“没什么,不打紧。”
“你是不是又要去找施澈?”他话题一转。
“嗯,他城东的酒楼开张,我过去看看。”
“看看?我听说,你让平安酒楼全部关门三天,可有此事?”他握紧拳头,指甲都插到肉里了还不自知。
“嗯。”闵知行并不打算否认,她对施澈确实有私心。
“听说,你还把平安酒楼里手艺最好的鲁师傅让给了施澈。”
“嗯。”
“知行知行,你这样会弄垮平安酒楼的!”素来谦和有礼的韩嫣,提高了声调,让闵知行一怔。她放下手上的东西,抬起头,与韩嫣平视:
“嫣儿,你我都知道,平安酒楼不是靠菜式起家,不过是平安武馆的附属。”
“就因为施澈也要开酒楼,所以平安酒楼就变得不重要了吗?”韩嫣越说越激动,“不要忘了,它还属于精卫阁,你怎么可以这样公私不分!”
红果果的指责。这是第一次,韩嫣对闵知行有了脾气,闵知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嫣儿,你这是在和我吵架吗?”
韩嫣一愣,别过头,生硬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沉默。
良久,闵知行叹气。吉时将至,她不能再和韩嫣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了。闵知行把送给施澈的贺礼收好,出门,与韩嫣擦身而过,留下阵阵清香。
韩嫣再也忍不住,喉咙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被门挡住的身体的另一边,手上拿着的是雅阁轩的桂花糕,那是闵知行一直嚷着要吃的点心。现在,等不到它的主人,只能在某一个角落里,慢慢腐化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