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也不充分,我拒绝”冷笑森森,宗广泽不屑道,“作为一代雄主,我拥有十几个儿子,不差他一人……”
天艾这是为父之人应该说得话吗?
如此冷酷,如此无情,如此让人寒心!
宗广泽要理由,我便给他理由,这关系一条鲜活的生命,容不得儿戏,一定要救未明月,一定!
“阿月的母亲是雪后,是你的最爱啊”
“最爱?难道月儿没告诉过你,桓雪晴是我亲手弑杀的!”他笑得不屑,冷冷淡淡一语,“这个理由也不充分!”
“我……”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坏,他歹毒,比宗明更胜千万倍!
理由!这哪里是找寻理由,分明是将人往绝路上逼,不逼到尽头,不会善罢甘休!
未明月身中剧毒,一刻也不能耽误,我只能…只能妥协,只能让步,只能委曲求全
“我有最后一个理由,也是最为重要的!”屈膝在他脚畔跪了,深深垂下高傲的螓首,“皇上,我以甄菀的名义恳求,请救救未明月!”
“从前就这样,总是皇上皇上的唤我,难道就没有名字?”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他笑意盎然,似乎很满足,很满足,“从今往后,你唤我广泽!”
终究,还是让他得逞
终究,还是被他带走
临上御辇,瞧见昏迷的阿月被内宦们抬上另一副车驾,这让我高悬的心稍稍平静,也有了那么一丝一缕的安慰
保持距离,我远远独坐,宗广泽似乎并不满意,猛然张臂圈紧我的腰,笑道,“不要远离我,否则……”
“皇上,我……”
“怎么又忘了?”他垂首凝视,唇角的笑意略带寒凉,“方才说过,叫我广泽!”
广泽?!他说得好轻巧
两个字,的确简简单单,可让人如何叫得出口我深爱的男人是他的儿子!
拥我入怀,他自言自语,满脸皆为喜悦之色,“旨意颁下了,你已然是我的菀后,是愿意在神都洛阳举行册封大典,还是一起回西京长安再说”
“我能不能……”咬了咬嘴唇,还是直抒胸臆,“能不能说不!”
从前在大陈时,就常听人说起,宗广泽是盖世枭雄,铁血帝王,心狠手辣,狠毒至极
果不其然!他望着我,眼中戾气大盛,让人心惊胆战,“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再告诉你一次,你是我的菀后!”
“是!”一声哀然叹息逸出喉间,我深知他的言外之意,若是不顺从,未明月就会死
他是帝王,能够号令天下,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弑杀亲子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不能激怒他,更不能忤逆他,我不愿未明月身处险境
见我双肩颤抖得厉害,他又于心不忍,轻声相问,“是不是冷?”
冷,何尝不冷!
不仅身冷,而且心寒
解开外袍的扣带,他将我拥紧,贴在胸口,喃喃叨唠,“菀儿,我是爱你的,可惜你不懂我的真心……”
庭院深深,深几许?高楼不见章台路
章华宫,又一座崭新的奢华的寒凉的坟墓,我的坟墓
一夜不曾阖眼,却不觉得困,也不觉得累
端坐圈椅,背脊挺得笔直,不愿让任何人察觉我的不安,我的怯懦
亲自端来茶点,弗来躬身禀道,“娘娘,皇上去宣政殿处理政事,一会儿就回来陪伴您”
自宗广泽带我回到章华宫,上上下下皆统一改口称娘娘
满脸和顺慈祥之态,老宦官彬彬有礼,或许我可以信任他
前思后想好久,我低低问出口,“请问弗公公,阿月他……”
“一个请字,老奴不敢当”低眉顺眼,他无比谦恭,“娘娘,别怪老奴多嘴多舌,既然皇上看重您,您就不该再念着他人,特别是枢王殿下”
“可是,我……”
缓缓搁放茶盏,弗来若有似无一语,“殿下服过解药,您放心吧”随即捧着托盘退下
未明月服过解药了!
这是唯一让人欣喜的消息,长吁一口气,悄然叹息,“总算有些盼头,总算我的牺牲没有白费!”
玉帘微颤,几名年轻侍女躬身而入,为首一人,颇为妍俐,轻言细语说道,“娘娘,皇上吩咐奴婢伺候您更衣梳洗,预备初次侍寝……”
侍寝?!
骇然抬首,目光越过雕花轩窗,只见日头高照
青天白日的,他就……
心头刺痛,满怀酸楚,难道我真要……
不,不能这样,一定不能!
一时恍惚,只听黄门内宦宣禀,“皇上驾到!”
这,这该如何是好?
仓惶环顾四下,连一处隐秘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没办法了,只有硬着头皮接驾
徐步进殿,满脸皆是笑意,见我仍蓬头垢面,宗广泽喝叱侍女道,“这帮狗奴才,不是吩咐你们伺候她梳洗更衣么,为何还是一副肮脏狼狈的涅!”
皇上恼怒,后果不堪设想
殿内宫人黑压压的跪伏一地,哀然求饶,“奴婢该死,求皇上恕罪”
起身站立,我冷冷一语,“不怪她们,是我不愿意!”
“不愿意?”紧蹙怒眉,几乎吼叫咆哮,“听不得你说不愿意三字!不愿意让她们伺候,就是逼我亲力亲为,我带你去汤泉宫,亲自伺候你沐浴更衣!”
不等说完,他怒意冲冲来到面前,将我拦腰横抱
他虽清瘦,却力大无穷,或许是善骑射习武功的原因
疾步出殿,不顾我的厮打,将我抱得更紧
殿外玉阶下,一抹孤寂青衫闯入眼底
那是他,未明月!
刹那间,心碎成几瓣
“对了,忘记告诉你!”瞥眼朝未明月望去,宗广泽漠然冷语,“好心好意让其回府养伤,他却不肯,跪在这儿一两个时辰,不知是何居心,是何目的!”
心,揪得极紧,唯有一个声音久久叹息阿月,你好傻,真的好傻!
蓄意而为,宗广泽抱着我,故意从他身畔经过,言语
“妍妍!”未明月痛呼一声,琥珀明眸黯然失色
不辨冷暖,不辨亲疏,宗广泽沉声笑道,“朕不想看见你,滚回去疗伤!”
冷冷淡淡的言语,宛若尖刀刺入心房,我赫然发现翩翩青衫已被鲜血染得殷红
“父皇,求您了!”跪行至前,未明月不住叩首,一下一下,以额触地,额眉间满是猩红,“儿臣不能没有妍妍,不能……”
“没瞧见朕的谕旨么?从即日起,她是你的母后!”言语依旧冷清,宗广泽含怒质问,“甄菀是朕的女人,你是何等身份,凭什么与朕争?”
“您曾教导过儿臣,何为三纲五常,何为礼义廉耻,何为……”
“住口!”一语彻底激怒宗广泽,只听他呼喝,“来人,将这大逆不道之徒拖出去,杖毙庭下!”
皇上发威,谁敢不听!
左右侍卫快步上前,将未明月押住
血,满眼所见皆是他的鲜血
泪水模糊视线,我恸哭出声,撕心裂肺,“不要,不要这样!”
恶魔附在耳畔,轻声低吟,“菀儿,你乖一点,他就少受皮肉之苦!”
拼命挣脱宗广泽的束缚与钳制,扬手一掌,重重掴去,“无论我是何人,是甄菀也好,是妍妍也罢,既然选择爱我,就要学会尊重我…这般无情无义对待阿月,只会让我看轻你,看扁你…我不是容易妥协容易让步的女人,但为了阿月,我愿意妥协愿意让步…你要我,是不是?你要我侍寝,是不是?好,索性遂你心愿,但只有一个条件,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保证他平安无事,他若有任何闪失,我也会死在你面前!”
听完我的一席话,未明月猛然抬首,“不,妍妍,不要艾为了我,你真的不值得!”
“阿月!”唇畔勾起一抹妖娆笑意,“那美好的清晨,永远铭记在心,我说过的话语,不会再对第二个男人说起…你在我心里,永远永远都是第一!”
颊上硬生生挨了一掌,宗广泽不但不气不恼,反而愈加增征服之心,“蠢货,要跪就跪个够,有本事跪上三天三夜!菀儿,你的条件,我全都答应,走吧,回寝殿…”
错金铜炉里,魅惑人心的熏香静静燃烧,轻轻的,袅袅的,撩拨烦乱神魂
“什么,你说什么!”愕然远离我的身子,他呆了呆,自说自听,“不会的,一定不会!”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惊响传来,殿门被突如其来呼啸而至的狂风吹开
灌入殿内的冷风,拂起轻纱帘帐,漫天飞舞
与其对视,我涩然苦笑,“深宫内苑是鬼魂阴灵最多的地方,难道你就不怕吗?”
“不要吓晦,朕是天之骄子,不会敬畏那些鬼魂阴灵,更不会惧怕!”说着,“别以为提及那些鬼神,朕就会饶恕你!”
一语未落,只听沉闷的轰隆巨响滚滚而至,震得头皮发麻
是惊雷霹雳,还是……或许是天谴的征兆倒行逆施,人神共愤,老天爷一定会惩封心狠歹毒之人
“皇上!”急匆匆进殿,弗来禀报,“暴风骤雨袭来,雷电击中佛香殿的宝顶”
“什么!”宗广泽怔赚遂转眸瞥向我,一副难以置信的涅
心中阵阵暗喜,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就算再有性致,也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打扰搅乱,宗广泽横眉冷睨我,吩咐弗来,“将她带下去,妥善安置在偏殿,朕要她随传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