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之中,大唐迎来了元贞十年。
两仪殿中,温暖如春。
李破坐在塌上,抽了抽鼻子,空气中的味道实在说不上好,却强忍着没有吩咐宫人把燃香撤了。
这是南边送来的香料,以前殿中烧炭盆,只是有些煤烟的味道,现在可好,还夹杂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李破闻着闻着就有点犯恶心。
可宫里要先用着,贵族们才会跟风。
若是他表现的嫌弃无比,别人就算觉着挺好也不敢用。
香料这东西古往今来都属于奢侈品范畴,因为大多是外来品,成本居高不下,所以就金贵的很。
至于实际价值,李破觉着也就那么回事。
只是如今大唐的船队在海上通行无碍,是海上贸易兴起的标志,外面的大多还都是些野人,把突厥都算上,能和大唐对等交易的是一个都没有。
大唐现在对疆域没那么渴求了,人口基数也不太支持大唐四处出击占据领土,所以只能来往贸易,收些附庸而已。
比如说李道宗领兵灭掉了真腊,对扶南以及其他部族形成了有效的威慑,可李道宗最终还是率军退回了林邑,就是这个道理。
打下来也很难长期维持,成本太高,也没那个必要。
可以预期的,真腊之后也会有新的真腊或是假腊出现……
所以大唐自己也还要从海上贸易之中找寻利益增长点,香料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
李氏派出去的商队是腊月里回到长安的,回来的人只带了些轻便的货物,并不多,大队还在山东停留,得等明年春暖花开再去洛阳。
宫里今年的燃香,一部分就是经由李秀宁之手献到宫内的。
李破觉着这玩意烧给佛祖就行了,活人享受不来。
他强忍着着不适,翻看起了手里的礼单。
突厥西方汗阿史那求罗终于有了反应,想起来跟大唐礼尚往来了。
突厥人还是老样子,记吃不记打。
这份厚礼之所以能来到长安,不过是因为张士贵,侯君集率五千骑出高昌,不但稳住了高昌的局面。
张士贵还令侯君集率两千骑进逼龟兹,实际上则是在三弥山附近游荡。
三弥山,也就是西突厥汗帐旧地,是联结西域和漠北草原的咽喉要害。
突厥王庭刚刚恢复西域,立足未稳。
阿史那求罗之所以图谋高昌,是想赌住河西走廊的西边出口,而大唐立即做出了强硬的回应,最终阿史那求罗选择了息事宁人。
这不,年礼就到了长安,虽说来的迟了些,可姿态表达的还是很明确的。
…………
西域大马五十匹,琉璃盏五对,明珠十斛,金沙,女奴若干……
李破略略翻看一下,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价值几何,许得和阿史那求罗送到突厥王账的礼物比一比才能清楚。
不过若是作为国礼的话,则远不如扶南朝贡的东西新鲜,稀奇。
这和李破对西边的印象倒是差不多,马,奴隶,葡萄酒,各种和中原器具相比似是而非的小玩意,带着点异域风情,却难说有多精巧。
还是那句话,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西域物产之所以能够引人瞩目,还是起于人们的新鲜感。
其实西域那地方,远不如东南亚物产丰饶,如果他们能把南亚开发一下,那就有点东西了。
可惜突厥人……他们有那个本事吗?就算有也没那个耐心啊。
…………
还有阿史那求罗的“亲笔信”。
李破拿起来观看,用的是汉人,字写的稍微比他强点,肯定是别人代笔,据说阿史那求罗身边有不少南人……
李破看完琢磨了半晌。
阿史那求罗在信中说了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但却可以从中看出阿史那求罗并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他的思路还是比较清晰的,他表达出了他的意图,和大唐和睦相处,可以往来通商,给予商队保护等等。
这都在情理之中,谁得了西域都是要通商的。
西域那地方养活不了太多的人,一个小国只有一个土城,几百上千人就立一国,和中原的县城差不多,可见其匮乏。
和突厥人口中流着奶与蜜之地的相容相去甚远,如果不和波斯,中原帝国通商的话,他们过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