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安静得可怕。
黑色的高级轿车在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后座上，雒凡毅出神地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一只手撑着门舷，一只手被舒心紧紧抱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雒凡毅收回视线，慢慢扭头，看着自己被当做抱枕的手臂，眉宇间升起一丝烦躁。
虽然舒心自上车起就沉沉睡去，不吵不闹地很是安静，但枕着自己手臂睡觉的动作……实在是过于亲密了。
雒凡毅默默用力，尝试着抽出已经有些发麻的手，细小的动作却是惊动了舒心。她强撑着睁开眼，眼底是一片醉意和迷蒙。
她微微抬起头，离开雒凡毅的手臂些许，环顾着周围的环境，半醉半醒地说：“凡……凡毅，我这是在哪儿……”
“你在我的车里，我们正在送你回家的路上。”雒凡毅趁机抽出了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淡淡地回答着舒心的问题。
雒凡毅的手刚一脱离舒心，舒心就宛如一条没有骨头的蛇一般缠了上来，握着他的手、靠着他的身子，头还埋在了雒凡毅的颈间，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舒心！”动作过于亲密，雒凡毅忍不住低吼一句，眉间的烦躁化为了怒意。
他推了推舒心，想要摆脱她，又不敢太用力。果然，舒心纹丝未动。
舒心其实早就清醒了不少，只是一直都在借着醉酒的名义粘着雒凡毅，暗暗品尝这一丝来之不易的甜蜜。
可是，雒凡毅默默将手抽离的尝试打破了她的美好幻想，也让她决定以退为进，半装作醉酒醒来，又装作醉酒更进一步地粘着雒凡毅。
也不知是不是醉酒给舒心的胆量她对，雒凡毅的警告充耳不闻，反而更加放肆，一张红唇顺着雒凡毅好看的脖颈、刀削般的下颚线轻柔而又迅速地向上攀升着，在雒凡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噙住了那一双好看的薄唇。
嘴上传来的温凉触感令雒凡毅一惊，来不及多想，他一把捏住舒心的下巴，硬生生地把她的头挪开，毫不留情也毫不收敛的力道让舒心的眼角瞬间涌现出泪珠。
然而，让她更痛苦的，是雒凡毅眸中不加掩饰的厌弃。
“……凡毅……疼……”
直至舒心出声，雒凡毅才回过神来，触电似的松开了手。
盯着舒心细嫩皮肤上的红痕，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速度之快让舒心根本来不及察觉——现在的舒心，只剩下了满心的苦楚和对顾南的嫉恨。
打击接二连三地袭来，饶是坚强如舒心，此刻也是坚持不下去了。
舒心就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垂头丧气。她死死咬着牙，酒已经醒了不少，脑海里飘过自己对雒凡毅多年以来的情感，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顾南一直以来的绿叶，之前雒凡毅对她热情，也只不过是因为顾南罢了。
舒心的鼻头一酸，只是所剩无几的尊严不允许她在雒凡毅面前哭。
很快，黑色的轿车放慢了速度，舒心的家到了。
“舒心。”注视着自己曾经的好友、现在的同事，又有着“追求者”这一层剪不断理还乱的身份的舒心，雒凡毅的心中五味杂陈，“我只把你当朋友，希望你……希望你自重。”
一字一句，狠狠地剜在舒心的心上。她浑身颤抖，不甘和愤恨占据了整个胸腔，嫉妒的火焰将所有理智吞噬殆尽，她不顾形象地低声嘶吼道：“自重？为什么是我自重？！”
“雒凡毅，顾南她只把你当陌生人你知不知道啊？！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半星半点都没有！”
“你热脸贴冷屁股的样子、你死死纠缠的样子、你上赶着粘着顾南的样子，有比我好很多吗？！”
“凡毅……你真的……真的没必要如此卑微的，我们都自重一点好不好？你多看看我好不好？我到底……到底哪里不如顾南了啊……”
说着说着，舒心就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变成了低声下气，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她终究是败在了雒凡毅的手上，在他面前，所有的尊严都不值一提。
如果哭着、闹着能得到雒凡毅哪怕一点点的在意、一点点的改变，那她也不介意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只是……尽管她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雒凡毅的心，还是如石头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雒凡毅静静地等着，等着舒心平复下来，然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不急不缓地说：“到了，下车吧。”
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愈发衬托出了舒心的小丑姿态。
舒心自嘲地笑了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难得听话地下车，甚至还帮雒凡毅关上了车门，一步一步地走向回家的路。
夜间的风很凉，吹散了她的醉意，吹不散她心中那一团团名为“妒恨”的情绪。
——凡毅……你以前都会亲自送我到家门口的……
今晚的一番胡搅蛮缠，让雒凡毅对待舒心的态度彻底陷入冷漠，这种转变，舒心清晰地体会到了。
踉踉跄跄地走进单元楼，舒心扶着墙，天旋地转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顾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也许还有被雒凡毅喜欢的机会！如果不是你突然回国，我和凡毅之间不可能没有机会！如果不是你让凡毅送我回家，我不会在凡毅的面前失态出尽了洋相、凡毅也不会对我如此决绝！顾南……都是因为你！！！
翌日一早，顾南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打电话问问舒心的情况——她昨天晚上喝了太多酒了，虽然已经把她托付给了雒凡毅，但……
不知为何，顾南心中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嘟——嘟——嘟——”
平时习以为常的提示音如今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电话接通了，顾南一喜，连忙问道：“舒心？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酒有没有醒一些？”
“顾南……”舒心的嗓音中还透着宿醉的沙哑，听上去就不像是醒了酒，“你何必假惺惺地打电话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