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数百尊血兽仰咆哮,神色间充斥着痛苦之意。
魔意如同滴在清水中的墨汁,疯狂侵染着那一圈圈金色的佛光,先是边缘,而后逐渐深入到中间。
魔意、佛意如同世俗征战的两只大军,在那些血兽身上展开了惨烈的征战。
这里终究是尸山血海。
空中弥漫着的血雾以及底下的无垠血海都有着让生灵沦丧的侵蚀魔力。
佛意虽然最开始占据了优势,可在那些魔意以及血雾、血海的侵蚀下,开始一步步向着角落退缩。
与此同时,一尊尊血兽的眸中,清明不再,再次显现出暴虐的目光。
咔嚓咔嚓咔嚓……
有的血兽甚至开始磨起了獠牙,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
青年僧者笑了笑,红唇白齿间吐露出一道佛偈。
紧接着,金黄佛意佛光大作,凝而不散,似有似无。
轰轰轰轰轰轰轰
终于,在佛意与魔意的激烈角逐中,那一尊尊血兽再也承受不住,血肉爆裂开来,地间,如同降下了一场血雨。
那些血肉精华没入血海中,大部分迅速融化,部分则被一头头型血兽吞噬分食。
一缕金黄之光从苍穹之上垂落,而后没入了那青年僧者头顶。
金轮浮现在僧者脑后,一共三重。
两重金轮凝实不虚,金光玉润,圆满无暇,妙用无穷,还有一重金轮依稀透着几分虚幻,随着一缕金黄之光的涌入,虚幻的金轮顿时多了几分凝实。
青年僧者立在原地,仿佛冥冥合乎于地。
“阿弥陀佛。”
看到那三重金轮,青年僧者背后的十八名金身罗汉,脸上同时间浮现出敬仰、崇佩、叹服、憧憬等等意味。
功德金轮。
佛门中只有那些大能才能凝聚。
每一重金轮都代表着对地间的功德,或许这些功德不是做了那些惊动地的大事才得到道的奖赏,可一点一滴的功德凝聚有时更为困难,前者是需要机遇,后者却是在漫长岁月中积累而得,需要的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
“功德金轮。”
血袍青年脸色上浮现出一抹慎重和艳羡。
他到这一刻才知道西漠那群老和尚为何敢将一位佛子派遣到他们尸山血海内。
哪怕尸山血海等魔道势力为了应付仙道圣地的重重压力,正在和佛门展开合作,可一位佛子深入虎穴,不得就被宰了也犹未可知,毕竟魔道中人反复无常。
这位无心佛子实力强大,不惧一切?
能成为佛子,至少明了无心同阶无敌,甚至能做到越阶杀敌,可哪怕他再强,难道还能强过六阶的世界境修士?
要知道,尸山血海内有不少长老和西漠的佛门有着血海深仇。
以他们的魔性,恐怕根本不会在意所谓的大局,顺手就能将这无心给宰了。
现在看来,这无心最大的底牌怕就是那功德金轮。
何谓功德?
对道作出了贡献后,道奖赏给生灵的奖励。
些微的功德不算什么,普通凡人救下一名被采花贼祸害的良家妇女也会有功德奖励,可那些功德太少太少,少到即便杀了此人,也不会有什么反噬。
但一旦凝成了功德金轮,事情的性质就截然不同。
凝聚功德金轮者代表着道的认同,好像是道给予的一个标志,杀之有大不详。
好比尸山血海的长老收下了数以千计的弟子,普通弟子死于杀戮中,长老不会理睬,会认为是正常的优胜劣汰,然而,若是他的亲传弟子被杀,倾尽五湖四海之水,此仇亦是难消。
无心就好比是道的亲传弟子,而且三重功德金轮,意味着地位不同凡响。
别是杀他,即便是对他产生杀意,都可能气运波折,横添厄运。
曾几何时,他们尸山血海的一名世界境长老,在中洲杀了一名大儒,那名大儒不通修炼之法,为官百载,造福一方,凝聚出一重功德金轮,杀他很简单。
可随后那名世界境长老竟是在数日后惨死,他并未直接死于道之手,可他却成为晾厌弃者,神憎鬼厌,最后被微服私访的大乾帝朝之主撞上,一拳连同其本身的世界都被打成虚无。
一重功德金轮意味着一条世界境长老的命。
两重功德金轮也就意味着两条世界境长老的命。
至于第三重功德金轮,哪怕是虚幻的,至少要一条五阶法相境大能的命也足够了。
六阶世界境修士,长生不死,与日月同休,无人敢冒着这种风险出手。
而如若六阶世界境修士不敢出手,纵然是再多的五阶法相境,也未必能敌得过这无心。
某种意义上,功德金轮便是道赐予的一张免死金牌,低阶修士有着金牌护身,亦是敢直面高阶修士无所畏惧。
不是不能杀,而是杀的代价太惨烈,惨烈到无人愿意承受。
“功德金轮。”
血袍青年心底长叹一声,这可比地间任何灵物都要宝贵,据他所知,这世上能凝聚功德金轮者少之又少,如果可以,他宁愿以十件灵器去与这无心交换一重功德金轮。
可惜,身为尸山血海弟子,背负着无穷恶孽,注定为道所不喜。
纵然做下大的善事,功德也只会去消融他们身上的业力,想要凝聚功德金轮,除非将业力还清,甚至以后永不为恶。
可这又怎么可能?
相比起仙道、帝朝、世家、佛门、学府、左道旁门等等阵营,魔道生便是恶,恶为本质,从一开始便定下,哪怕妖族,也有凤凰这等背负五德的高洁存在,魔道却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凝聚功德金轮。
如果有,那也只能是对道作出了难以形容的补益,然而,随着道不断完善,能立下泼功德的机会越来越少。
重建轮回,算是一种。
可尸山血海自中古开始,便不断有大能钻研,至今一无所获。
想到这儿,血袍青年收敛起脸上的复杂之色,做了个道揖,轻声道:“佛子,这边请,骨长老已经久侯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