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武林好手和“江南四友”对敌,最感头痛的对手便是这秃翁,一不小心,便给他在脸上画个圆圈,打个交叉,甚或是写上一两个字,那便终身见不得人,宁可给人砍上一刀,断去一臂,也胜于给他在脸上涂抹。
秃翁见吴翟和丁坚及丹青生动手时出剑颇为仁厚,是以上也不蘸墨了,吴翟虽不明其意,但想总是对自己客气,便躬身道:
“多感盛情!”
秃翁道:
“我这一套法,叫做《裴将军诗》,是从颜真卿所书诗帖中变化出来的,一共二十三字,每字三招至十六招不等,你听好了:‘裴将军!大君制六合,猛将清九垓。战马若龙虎,腾陵何壮哉!’”
吴翟道:
“多承指教。”
秃翁大一起,向吴翟左颊连点三点,正是那“裴”字的起首三,这三点乃是虚招,大高举,正要自上而下的划将下来,吴翟长剑递出,制其机先,疾刺他右肩。
秃翁迫不得已,横封挡,吴翟长剑已然缩回。
两人兵刃并未相交,所使均是虚招,但秃翁这路《裴将军诗》法第一式便只使了半招,无法使全。
他大挡了个空,立时使出第二式,吴翟不等他尖递出,长剑便已攻其必救。
秃翁回封架,吴翟长剑又已缩回,秃翁这第二式,仍只使了半招。
秃翁一上手便给对方连封二式,自己一套十分得意的法无法使出,甚感不耐,便如一个善书之人,提刚写了几,旁边便有一名顽童来捉他杆,拉他手臂,教他始终无法好好写一个字。
秃翁心想:
“我将这首《裴将军诗》先念给他听,他知道我的路,制我机先,以后各招可不能顺着次序来。”
大虚点,自右上角至左下角弯曲而下,劲力充沛,尖所划是个“如”字的草书。
吴翟长剑递出,指向他右胁。
秃翁吃了一惊,判官急忙反挑,砸他长剑,吴翟这一刺其实井非真刺,只是摆个姿式,秃翁又只使了半招。
他这草书之中,本来灌注了无数精神力气,突然间中途转向,不但路登时为之窒滞,同时内力改道,只觉丹田中一阵气血翻涌,说不出的难受。
他呼了口气,判官急舞,要使“腾”字那一式,但仍只半招,便给吴翟攻得回拆解。
秃翁好生恼怒,喝道:
“好小子,便只捣乱!”
判官使得更加快了,可是不管他如何腾挪变化,每一个字的法最多写得两,便给吴翟封死,无法再写下去。
他大喝一声,法登变,不再如适才那么恣肆流动,而是劲贯中锋,致凝重,但锋芒角出,剑拔弩张,大有磊落波磔意态。
吴翟自不知他这路法是取意于蜀汉大将张飞所书的《八濛山铭》,但也看出此时路与先前已大不相同。
他不理对方使的是甚么招式,总之见他判官一动,便攻其虚隙,秃翁哇哇大叫,不论如何腾挪变化,总是只使得半招,无论如何使不全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