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田婉却露出前所未有的真挚笑容。我抬手帮她抹眼泪,报以相同的微笑。
“无论你在哪,无论我在哪,我们都是一生的挚友。”
她说着,有些情不自禁地扑过来,紧紧抱住我,我坦然地搂住她,轻抚她披在背上的长发。
按照五仙教的规矩,金蛇圣女一生守贞。此刻的我心中燃起一分冲动,干脆把她带走找个地方度过一生算了。等到百年之后,当我亲手埋葬她的时候,至少这个女人的一生是幸福的。
耳边传来马车行驶的声音,路面稍显颠簸,田婉放开我,与我近在咫尺地对望,眉目如画,幽香如兰。
“我喜欢你。”
她说道。
“我知道。”
她扑哧一笑。
“不要脸。”
我也跟着笑起来。她在我唇上轻轻印了一下,一触即分。手指在我嘴边用力点了三下,一字一顿说道。
“负心汉!”
我顿时感觉浑身无力,深深叹息,是啊,负心汉,说的就是我。我再也没有理由那样做,什么也做不到了。
尽管之后她回到自己位置上,恢复原本的神态气质,然而我们都知道,和以前不一样了。即便事实上没什么不同,只是默默地,无声无息地,曾经开始过,又很快结束。
来到大理的第四天,我在天龙寺的禅房内完成了关于太一神剑修行之法的全部记载。这套集合了六脉神剑、阴阳暗劲、星魂诀、乾坤大挪移与圣火功法的大成剑法,重意不重剑,重神不重人,只要领悟其中意境,哪怕不用元力也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威力。从今之后,它将成为大理天龙寺又一传世绝学,尽管未必有人能够练成,可这是我回报大理的一份恩义。静待有缘人,以它为契机,开启新的传奇。
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大理国力雄厚,百姓安居乐业,可谓这动乱天下南方一隅的和平乐土。段延平对内善待百姓,对外防范入侵,从不轻易挑起事端,长期保持着相对稳定的国内外环境。
只是近些年来,段延平的身体健康每况愈下,这次再见他已经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老人,再不像以往那般意气风发,处理政务轻松写意了。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为他输入了一些元力,又教他一套最近领悟的天地吐呐法,叮嘱他务必每天早晚各练习一次。
“婴儿,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叔叔我多年研修佛法,造诣不浅,再过几年还要去天龙寺修行呢,哪有这么容易死……”
“叔父对孩儿有教养之恩,无以为报,就让我做点事吧。”
老迈的皇帝露出欣慰的笑容,拍着我的肩膀。
“好,你想多做事,太好了。你帮我打点军队吧,封你为王,做大司马。”
我吓得连忙摆手。
“不是不肯为您分忧,只不过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带兵什么的就算了吧,我可做不来。”
“你可以慢慢学啊,你还年轻,一二十年总能学会吧,到时候全国军队都由你调遣,不管是谁继位,我都可以放心了。”
段延平不死心,本来我也没理由拒绝,可是明教那边一滩子事呢,我可不是厚此薄彼,主要那边的事别人解决不了。
好说歹说了大半天,段延平最后一声长叹,语气没落而飘渺地问道。
“你说,我该传位给谁?锦瑄……还能担当大任吗?”
我与叔叔一样举头望月,心中五味杂陈。按照常理,犯下那样的过错,段锦瑄这一生休想再入庙堂之门,可是看他如今心性气度,又不失为不错的选择。
“叔父但有吩咐,孩儿鼎力相助。”
老皇帝再次喟然长叹,看到他略显佝偻的背影,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当这些人慢慢变老,一个个离去的时候,我还是这样年轻,变得越来越孤独。
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没落与煎熬,我决定尽快动身前往慈航静斋。无论如何,总要见上一面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