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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4章 战神(十)

——【BC,464年】——

斯巴达,伯罗奔尼撒平原(Peloponnesian)。

这是一片广阔平坦,零散分布着数座城邦和村落的绿色平原,天气晴朗时,甚至能看到远方的大海。

而城邦与村落之间,存在着一条大约两架马车那么宽,由碎石和泥土铺成的道路,在这条路上,能看到背着包袱的步行者、携带行李的骑马者,以及运载货物的骡车,偶尔还能看到满载士兵的战车疾驰而过。

此时,这条路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支由几十架马车组成的队伍,它打着象征斯巴达城邦的大红色的“Λ”旗帜,令行人看到就会远远避开。

“竟然把道路修到了城外?它要怎么维护呢?”位于车队中部的一辆车上,穿着带兜帽的纯白长袍,看上去就像一名学者的卡利俄佩好奇地看着碎石路面。

“这种道路的名字是‘迪奥科斯(Diolkos)’,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柯林斯(Corinth)城邦发明的,”穿着皮质盔甲的斯巴达王子答道:“位于他们城邦附近的‘原型道路’由整块石材砌成,比这种道路平稳得多,‘伯罗奔尼斯撒同盟’出于军事目的试图将它推广,但发现成本太高,最终简化成了这种样子——至于修建和维护,当然是驱使希洛人来做啊。”

“然后他们就使用这些材料布置献祭法阵,结果把自己变成黑泥。”打扮和妹妹近似的墨尔波墨涅说道。

“这谁能事先想到啊,”普雷斯塔尔科斯抓抓脑袋:“只是维护道路而已,明明比耕种和挖矿要轻松很多才对,为什么是他们最先叛乱?”

“因为很闲,所以想得太多,”卡利俄佩接道:“当然,主要原因是那些蛊惑他们的邪恶巫师。”

“好吧。”

——

斯巴达王子那“让父亲派人去抓半人马”的提议被驳回,取而代之的是“亲手捕获半人马”。

列奥尼达一世的理由也很充分:既然斯巴达城邦明确有那种阵法的散播者,大张旗鼓的行动很容易让对方发现端倪,如果他们的猜想属实,那个或那些叛徒明白阵法的用处之后,很可能赶在他们之前便纠集起一支被强化的黑泥奴隶大军,直接掀翻整座城邦,甚至整个希腊。

毫无疑问,即便知道正确用法,对方也不会放弃错误用法的,毕竟那就是他们借以控制希洛人的手段。

列奥尼达一世要做的,便是在确认这种强化可行之后,召集伯罗奔尼撒同盟和雅典的提洛同盟,在所有城邦面前将之公开,然后举办一场狩猎半人马的大赛,直接将那种怪物杀灭绝,然后用来强化各个城邦的勇士。

黑泥怪物,城邦叛徒,以及半人马强盗,三大事件同时解决,不仅能找回因为地震和奴隶叛乱而丢的面子,还能够极大地提高斯巴达在各个城邦中的威望。

而做到这一切的前提,是保密。

普通军队平息叛乱和搜捕巫师的行动将继续,但一支精锐的死士将划归到王子麾下,听从他的指挥,前往色萨利平原抓捕半人马进行强化试验。

在对外的说法上,普雷斯塔尔科斯是同着名学者苏格拉底一同出行,同众多学者一起在各个城邦间进行“学术交流”的,而那两位可能成为王妃的,军政官奎托斯的女儿,同样以苏格拉底弟子的身份随行,更是加强了这个说法的可信度。

不过,鉴于城邦中存在内鬼且身处高位,斯巴达之王还是在王后的建议下编造了一个“真相”——斯巴达的英雄,军政官奎托斯畏惧自己会手刃妻女的预言,打算将两个女儿偷偷送去雅典,王子和苏格拉底反而是添头。

预言中明确说了奎托斯要杀的是“妻女”,那么,无论再怎么受黑泥影响发疯,作为凡人的他也不可能在杀掉身处斯巴达的妻子后,直接飞到雅典去杀死女儿。

但仔细想想,这个“谎言”虽然是编造出来掩盖王子“抓捕半人马”这个真实目的的,但它本身似乎确实是一种规避预言的方式?

——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如何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同半人马交战并将之捕获,”

车队停下修整时,普雷斯塔尔科斯因为特殊身份会被死士们保护,远离高谈阔论的学者和随队的仆从,这正好也给了他们商量行动计划的空隙:

“平原上游荡的小股半人马不会袭击这么庞大的车队,而出行的目的既然是‘学术交流’,我们也不该主动去突袭半人马的巢穴。”

“我可以单独行动,”赤瞳的墨尔波墨涅说道:“只要武器的储备足够,干掉几十只半人马不在话下。”

“嗯,我确信姐姐可以做到,但你要怎么活捉它们呢?”黑瞳的卡利俄佩点点头又摇摇头:“现在只有普雷斯塔尔科斯懂得如何绘制那种法阵,如果带他去只会拖姐姐的后腿。”

“我,好吧,我承认我没什么战斗力,但那不是重点,”王子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关键在于我们需要大量的样本,少数几次试验得出的结论是不完整甚至不可信的。”

“嗯……”

“很高兴你记住了我讲述的,关于如何通过不断实验寻求真理的内容,斯巴达的王子殿下,”

伴随着浑厚深沉的嗓音,身着褐色学者长袍的苏格拉底来到了少年少女的休息处:

“但很显然,你将历史和社会发展的辩证统一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呃,啊?”普雷斯塔尔科斯呆若木鸡。

“历史,历史啊——”卡利俄佩使劲对他做口型,但王子似乎陷入了沉思,无法回应。

“卡利俄佩,你说说看。”学者将目光投向因为他的到来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的黑瞳少女。

“是,”卡利俄佩飞快地回答道:“我们应该光明正大地前往半人马出没的区域,让它们的袭击和我们的反击变得理所当然,理由可以从历史中寻找。”

“很好,那么,是什么样的历史?”苏格拉底追问。

“呃。”卡利俄佩和普雷斯塔尔科斯一同陷入呆滞。

“墨尔波墨涅?”学者摇摇头,看向赤色眼眸的少女。

“喀戎,”她看看两个呆呆的同伴,叹了口气:“神话中喀戎贤者的居所据说就在色萨利平原,但因为半人马肆虐而甚少有人到访,雅典的元老院显然也没有这个兴趣,但苏格拉底老师身为学者,此时有足够的士兵傍身,去他的故居朝圣是合情合理的。”

“回答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