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八百多年了。”扶九殷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重羽也不知道扶九殷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怎么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扶九殷缓缓睁开双眼道：“重羽，你对妖邪魔如何看？”
重羽又是一愣，半晌才支支吾吾道：“重羽没什么想法。”
“你撒谎。”扶九殷的眸光顿时锐利起来，“你轻妖，厌邪，仇魔。”
“我……”重羽想要辩解，可是扶九殷根本不给他机会。
“这样的心，他日若是飞升，如何能容三界众灵？”扶九殷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却让重羽的心霎时间凉了半截，“你走吧，我门下容不得这样的仙。”
重羽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军，重羽知错了。”
扶九殷再次阖上眼眸，不再开口。
重羽知道扶九殷心意已决，再求情也无济于事，他咬了咬牙，对着扶九殷的方向磕了个头，离开了辅阳宫。
青灰色的天空阴翳的可怕，浓厚的乌云悬在天际，仿佛随时都要压下来，叫人看了心中压抑。
随着几声闷雷，大雨忽然而至，轰隆隆的闷雷炸在莳七的耳旁，她散落的长发被雨水冲刷着，一袭红衣被瓢泼大雨打湿了，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流过着她的眸睫。
她怀中抱着已经变成了狐狸的乞颜，他被她打昏了带了回来。
她本可以用法力隔开雨水，可她没有这么做，大雨冲刷着脚下的泥土，她淋着大雨，缓缓的往回走。
身上那件如血般的红衣，此刻的裙摆满是泥泞，那明明是她最宝贝的衣裳，此刻弄脏了也无暇顾及了。
她连心都弄丢了，弄碎了，又何况一件衣裳？
雨越下越大，脚下的积水越来越高，混着泥土，浑浊不堪。
脚下一滑，双腿顿时绵软，摔倒在泥泞不堪的积水中，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怀中还抱着昏迷的乞颜，泪水却像绝了堤的洪水，怎么也收不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哭得累了，身前投下一片阴影，妩姬伸出手，抱走她怀中的乞颜，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走吧。”
她缓缓站起身，浑身沾满了污泥，狼狈不堪。
她跟着妩姬回了以阴山，全程没有讲一句话，更没有再掉过一一滴泪，仿佛刚才那个在大雨中大哭的人不是她。
在妩姬去安顿乞颜的时候，莳七换掉了身上那件脏污的红衣。
她打开了那个放着嫁衣的箱子，指尖轻轻的摩挲着嫁衣上蹩脚的花纹，忽然，一滴泪掉在了上面。
她面无表情的抬手抹掉那滴泪水，指尖燃起一道明火，抬手扬起嫁衣，明火倏地点燃了那件简陋的嫁衣，她眼眸中倒影着越烧越旺的大火，神色平静。
他用一抔鲜血浇灌了她，染红了她的枝叶，她还了他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和一件烧成灰烬的嫁衣。
妩姬走进来的时候，看见了满地的灰烬。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了过来，“将心封存，真的不会再受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