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犹豫,杨宝儿气喘吁吁抓着虽枯死却仍锋利能割破手的茅草往上爬,脸上被草划破的口子泌出细血珠,被汗水冲淡,弄得整张脸都是血。
枯败萧索的荒草消失,杨宝儿半跪半趴在地上,仰头便看见了明明有太阳,却昏黄,雾蒙蒙的穹顶。
对面,便是光秃秃没有一点生气的山,一直连绵不断,跌宕起伏,遥遥远去渐融入苍茫,在漫黄沙中若隐若现,如同书里的海市蜃楼一般神秘。
杨宝儿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坡顶边走去,下方,是悬崖绝壁,一条平坦的路从峡谷中穿插而过。
北去远征的军队已经路过了这里,他们已经走远,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在杨宝儿眼里便是一条人龙。
她不知道谁是段月盛,甚至连段月盛在没在里面都不知道。
“段月盛!!别死,别死我等你回来!我等你回来!!”杨宝儿顿时无力瘫坐到地上,呜咽,含糊不清念道:“别死,别死,求求你别死。”
……
段月盛走了,信不留一封,话不留一句,就给杨宝儿留了一把红煞聊伞,和一句还是从秦婉口里得知的“他走了,北边,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他洒脱,走就走,而杨宝儿,陷入了另一个困境,来,这也是她自己作的。
大婚当日,杨宝儿在众宾客面前甩了盖头就跑。这些客人来自南地北,非富即贵,有些虽是使者,背后却是盘踞一方的大势力,惹不得,在这种场面,盛世帝王家也丢不起人。她一举,京城如烧红聊铁落入冷水沸腾一般哗然。流言四起,风中不止带沙还参炼子。宣富大怒,而杨宝儿现在跪在他跟前,表明了悔婚之意……
宣富是什么人,半边屁股坐龙椅上,混世魔王暴脾气一个,而杨宝儿一五行八作商人孤女,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他,此辱,岂能忍。
于是,在听杨宝儿支支吾吾明悔婚的话后,他砰一声拍碎了桌子,毫不留情面扇了杨宝儿一巴掌。
“当初是你死乞白赖要嫁入我宣家,我不同意,你便蛊惑我儿与我作对。亏我在你劝宣仪别顶撞我是好意时,还觉得你也算是个有分寸知进湍女子,如今看来,这不过是你迂回之策当时我也给过你机会,若你不,我岂会和你一丫头计较,放了你离开就是,可你一一答是,没有半点不愿之意!你这女子谄媚恶俗,居心叵测接近我儿宣仪,必定用心险恶,如今又毁我宣家荣誉,实在是不可饶恕!”
杨宝儿捂着脸,嘴角破了流出一些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宣富,过了一会儿,忽而一笑,牙齿间猩红,嘴里流出一些混合了口水的黏稠血液,挂在下巴上,滴到地上,或者流动衣襟上。
本是清秀的女子,如今这个模样,加之一笑,莫名骇人。
“你们为什么要把段月盛送走,他家里就他一个了,没别人了,他不回来,他娘的坟都没人修。”
“段月盛?我听宣仪过这个人,人不错,至少不是废物。尽管你和他有不清的关系,可我宣富要想对付谁,有枪有炮,还不至于如此温和,悄悄把人送走了!”宣富看杨宝儿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起了杀心,他让人把杨宝儿拖出去,五花大绑挂在闹市,供人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