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睁大眼睛,几乎要下意识地应答时,耳畔却只传来忙音,他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地铁还在向前疾驰,前方漫漫的黑暗似乎无休无止。
我茫然地凝望着窗外不太均匀的黑色,安静的车厢内,我的耳边仿佛还在回响着刚刚贺瑾言那最后的一声“沐沐”。
那么温柔,那么缱绻,那么依恋,怎么就这么消失了?
这不是我的幻觉,他是真的不像表面对我这样冷漠。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为什么一夜之间,贺瑾言对她的态度就完全变了呢?
明明前一次见面时,他还带我去看珍珠,并温柔地哄我至少要买一颗戴着玩,然而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态度生硬而决绝地表示,自己要回去,不给我任何机会。
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沈行知车祸,艾瑞克戳穿自己当初暗恋沈行知的事情,而艾瑞克与贺瑾言那么熟悉,他们之间,是不是也曾经有过什么交流?
交流什么呢?我茫然地想着,手中的手机滑落在地,掉在车厢地面,一声重响。
关于我喜欢沈行知的事情,关于我与沈行知在暗夜的河道边相拥的事情,关于我去沈行知家中照顾他并且两个人一起睡在客厅的事情……
所以即使我追到伦敦,贺总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我,却叫来沈行知帮忙照顾我。
我呼吸急促,后背一层薄薄的汗迅速地渗了出来,简直让我连站都站不住了。
我蹲下来,捡起自己的手机,用颤抖的手重拨着那个号码。
然而对方已经关机了不,他不会关机的,他只可能是将我的号码屏蔽了。
他再也不会联系我了。
我蹲在地铁的车厢内,死死地握着手机,在暗夜的地铁上,仓皇颤抖。
地铁一直在茫茫黑暗中前进,一刻不停地向前行驶,可她在忽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伦敦的夜与巴黎的夜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多了一些潮湿的雾气,少了一些月光的明亮,但夜晚就是夜晚,万俱寂,无声无息。
贺瑾言将苏念沐的号码屏蔽后,默然停了许久,终于手指一松,尘埃落定。
再也不愿意去想,他将手机丢在茶几上,靠在沙发上盯着它,仿佛那不是一部手机,而是被自己彻底拖入监牢的所有过往。
一动不动地坐着,也不知多久,他终于自嘲地笑笑,起身走到楼上去。他的脚步镇定无比,动作也毫无凝滞。过去的都已经过去,该断绝的也已经断绝,他觉得不可能会影响到自己一分一毫。
安安静静地靠在床头,翻了几页kyap;elespe杂志。文杂志有时候就是这么利于催眠,他恍惚在广袤的宇宙之中,看到微不足道的一个星系之中微不足道的自己与我,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是,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光芒万丈的永恒之星?过去,现在,未来,他们都是茫茫人海之中的一粒尘埃而已。
他终于觉得困倦,在一片安静之中沉沉睡去。
贺瑾言再也忍耐不住,猛然睁开眼睛,扶着自己的头坐了起来。
死寂的夜,暗沉的黑,凝固的空气。
难以忍受的他终于下了床,走到窗前,将窗一把推开。
潮湿的雾气,带着草叶尖上弥漫的苦涩气息,向着他扑面而来。他无法睁开眼睛,捂着自己的额抵在窗上,低垂的头埋在双肩之中,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许久,他光着脚,在黑暗中下了楼,将丢在茶几上的手机打开。
午夜两点,屏幕上幽暗的光让他眼睛略有酸痛。被屏蔽的号码还安安静静待在里面,却不再显示对方的名字。
苏念沐。
他竭力想要抹除的这个名字,却在他的脑海之中,声嘶力竭地响起来。
她的眼睛,在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是亮起来。她唇角微弯,叫他贺总的时候,有时候惶惑,有时候欢喜。她微笑或者哭泣的时候,鼻子轻轻地皱起来,如同一个无措的孩子。
他,苏念沐,这个承诺的有效期,是一辈子。
她点头,好。
没想到最终,是他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