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看过我寻找布料的所有店员,都在我的身后投以致敬眼神。
我在街边打车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酝酿“我不紧张,一点都不”的心情,然后拨通了贺瑾言的电话。
然而并没有人接。
我听着那边传来机械的铃声,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无人应答,我才终于想到了一个自己忽略的事实经常飞来飞去的贺总,怎么可能刚巧就在伦敦呢?
我狠狠地捶着自己的头,简直快哭了,所以我只能给伊文打电话:“伊文姐……我在伦敦,贺总在吗?”
伊文“啊”了一声,:“可我现在在国内哦。你稍等,我帮你看看贺总今的行程。”
我默默叹了口气,等待着她那边的消息。
不多久她就转过来了,:“贺总可能没时间见你,你今要回巴黎还是留在伦敦?要不要我帮你在附近订酒店?”
我呆了片刻,然后慢慢地:“哦……不用了,那我回去了。”
这是第一次,贺瑾言对我没时间。
不接电话,也没时间见我。
我知道贺总肯定是很忙很忙的,但是之前却从未察觉过,因为,只要我有需要,他永远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好像他随时随地为我预留着时间。
而现在,那专属于我的时间,已经没有了。
伊文在那边也沉默了一下,然后安慰我:“前段时间贺总不是去巴黎陪你了吗,我想事情可能积得太多了,确实有一大堆得处理,抽不出空来也是正常的,对吧?”
我点点头,又想到伊文看不到自己点头,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挂掉电话,打车前往车站。
潮湿多雾的伦敦,这个季节更是雾气迷蒙。刚刚入暮,车站外便已经是一片难以辨认的黑暗。
我在车站将布匹托运了,一个人抱着包坐在候车大厅中,茫然地望着外面。
车站的时钟显示,今是二十日。
明二十一日,贺瑾言的生日。我给他买的袖扣还在自己的包中,可是却好像没时间也没机会送出去了。
我抿住嘴唇,曲起膝盖,将自己的下巴抵在膝上,心口堵塞得厉害,却不知怎么纾解。我知道伊文话里的意思,贺瑾言是在伦敦的,只是不肯见我。
为什么呢?理由是什么呢?
我拼命抑制自己心口的酸涩,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我拿出手机,慢慢地编辑短讯,发给伊文:“伊文姐,我有个东西要交给贺总,请问你能将他的地址给我吗?”
过了半分钟左右,伊文发来了一个地址,是个私人住宅的门牌号。
车站的广播开始催促乘客,我即将乘坐的那趟车马上就要出发了。
我抱着自己的包站起来,木然站在人群之中,看着一个个陌生的面容向着检票口而去。
而我终于与所有人逆行,向着外面走去。
像当初贺瑾言在机场一样,我撕掉了自己手中的票,塞进了垃圾桶,大步走出了车站。
我不是个固执的人,贺瑾言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消息,在心里这样想。
我只打了三个电话,就放弃了。
第一和第二个,在下午四点半时。第三个,在晚上六点多时。
然后,手机就再也没有响了。
其实他并不忙,事情早已在回来的时候处理完,约人见个面,边吃饭边谈项目。这个项目很有趣,对方讲的时候也很有激情,企图感染他的情绪,但他的态度显然让对方有些失望。
其实他很想告诉对方,自己心不在焉,真不是对方的错。
收下策划书,他坐在车上时,又看了一次手机。
晚上十点半,我应该已经回到巴黎了,再没有打电话给他。
伊文找他确认的时候,跟他,我在伦敦。那时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的薄雾暮色之中,忽然觉得这讨厌的气也变得不一样起来,因为,可能有一个对他而言很不一样的女生,正行走在这个城市的雾霭之郑
但他终究还是,我没有空,让我回去吧。
他知道现在应该是我最忙碌的时刻,此时我会来伦敦,估计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可他已经不想去关注了,随便什么吧,反正,陪在我身边的,一定会是沈行知。
这念头让他越发抑郁,将策划书丢在副驾驶座上,他不想回家,于是开车随便在郊外兜了兜风,看见一条狭窄的河流,还下车去桥上坐了一会儿。并不清澈的水面上,蒙着浓浓的雾气,潮湿厚重的气息让他感觉到,很快就要下雨了。
果然,他刚离开那座桥,雨就淅淅沥沥下起来了。春末的雨丝,细而密集,用无休无止的沙沙声笼罩了整个世界。
他开得很慢,甚至还故意绕了一点远路,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反正对于那个每周只有人来打扫两次的空荡荡的居处,并没有任何的依恋。
所以他回到家中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将车子停入车库之后,他隔着窗户瞥见门前似乎蜷缩着一团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