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薛浸衣低声说道,“恕微臣不能从命!”
“你!你到底是要心慈手软到什么时候?!”周太后简直是要被她气得犯心病了。
薛浸衣咬紧牙关,慢慢抬起头,她看着周太后,眼神不是那种冰冷的,而是悲切的,她小心翼翼的张嘴说道:“姑母,我从不心慈手软,我要是真的心慈手软的话,当年您派人混进赵家婚宴的时候,我就会阻止了,这样薛诉,也不会惨死!”
“他是赵清秋的丈夫,他站在赵家那边,为了大明,为了陛下,他必须死!”
“除了您!没有人想要他死!”薛浸衣嘴角渗出了一点儿血腥,但她还是忍着、坚持着说,“薛诉没有错,赵清秋没有错,我想保住他们,可是最后一个死了,一个和我反目成仇。”
薛浸衣没有怪周太后什么,无论周太后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杀薛诉和赵家人,也都没有错。
但不可否认的是薛浸衣确实是失去了良师,也和此生唯一的挚友彻底反目成仇。
周太后后退两步,她脚步都有些虚浮,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她叹了口气,反问道:“所以,你在宋家的事情上和哀家作对就是因为赵家的事情?”
“不是!”
“那是为什么?”
薛浸衣很是笃定道:“阿许有自己的准则,也有自己所爱。”
所爱……
周太后丢开了荆条,她如今已然接受现实,无论怎样,薛浸衣是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了。
“你走吧!这件事情随你去吧!反正哀家也阻止不了你!”周太后摆摆手,她的手心都红了,她也不看薛浸衣,就只是吩咐老嬷嬷道,“找个太医给她瞧瞧。”
“是。”那老嬷嬷刚露出笑容,正要去扶薛浸衣的时候,薛浸衣却突然倒地。
“薛司首!”
周围的人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然后整个太后寝宫都乱了起来,周太后听见这一声大喊之后才回过头去看薛浸衣,但那个时候的薛浸衣已然倒地不起。
“叭嗒叭嗒……”
这时候又突然下起了雨,还是瓢泼大雨,一下就把站在庭院里一群人给淋成了落汤鸡。
老嬷嬷和一个宫女扶着薛浸衣,但是那宫女闻见了什么味道,她一低头就看见了满手的鲜血。
她瞬间瞳孔放大,低声支吾道:“这,这,血…好多血……”
周太后猛地一惊,她这才看见薛浸衣嘴角的那一抹血迹,正当她要上前的时候突然有人撞开了大门。
一身黑衣、狼狈不堪的宋邶闯了进来,随后便是一群太监打着伞的朱见深和万贞儿。
宋邶被大雨淋得都看不清眼前,但他还是第一瞬间就冲到了薛浸衣身边,他一把推开拉着薛浸衣的老嬷嬷和宫女,吼道:“都滚开。”
他深知薛浸衣的伤口在什么地方,所以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她的伤口,但是没有想到他抱到薛浸衣的那一刻,他的双手都沾满了血。他一开始还没有发觉,现在仔细往薛浸衣身边看去,她身边的雨水全部都已经变成了血水。
是周太后,是她在薛浸衣受了重伤的情况下还动了刑,还招招都打在了薛浸衣的后背上,那是她被温枳的烈火之术打中的地方。
宋邶搂着薛浸衣,此刻的薛浸衣已经很是晕沉,甚至睁开眼睛都需要很大的力气。宋邶僵硬着脖子,阴沉着脸看向站在雨中不知所措的周太后。
周太后被宋邶的神色惊了一下,她连连后退,她又想要上前去看看薛浸衣,但是想到刚刚自己下了那么重的手,她又不敢上去。
汪直飞奔上前去给宋邶和薛浸衣打起了伞。
朱见深见状大喊道:“母后,你怎么如此糊涂!阿许受了重伤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这一打,岂不是要了她半条命去?”
“哀家,哀家……”周太后看似要倒,幸亏那老嬷嬷扶住了她。
宋邶那脸色就跟这雨水一样的冰冷,而且杀气腾腾,他一边给薛浸衣点穴止血,一边又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万贞儿和朱见深看着宋邶这样子都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是那老嬷嬷也是护主心切,她连忙替周太后解释道:“陛下,太后娘娘也只是生气,没有真的想怎么样,太后娘娘那么在意薛司首,太后娘娘也不知道薛司首的伤就在背后啊!”
“不知道,就可以把她往死打是吗?”宋邶给薛浸衣止血的手突然停下,眼神忽然犀利的盯着那老嬷嬷。
那老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邶……”薛浸衣突然抓住了宋邶的手,她还闭着眼睛,估计是没有失去神志,所以应当是听见了他们的话。
宋邶连忙关切的搂紧薛浸衣,他低声道:“别怕,等一下,等我给你止血就可以回去了,我带你回去。”
“不,不止血了,我们……现在就,走吧!”薛浸衣使出全身力气才把这句话完完整整的说出口。
但宋邶还是加快了速度给她止血,片刻之后就抱起薛浸衣,向着朱见深和万贞儿点了点头。
朱见深道:“别行礼了,赶紧带阿许回去吧!”
万贞儿也道:“汪直,护送薛司首和宋大人出宫。”
“是。”汪直应允,然后就跟着宋邶走了。
等他们离开后,周太后、朱见深还有万贞儿三个人就这么看着这地上的一滩被雨水冲的到处都是的血水,三个人都是极为难看的神色。
朱见深也不知道该对自己的母亲说些什么了,他看着自己平日里都精致的母后如今也被雨水淋成了落汤鸡,他便无法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