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被风吹得掀起,遮住了他半张悲赡脸面。
其他人都随着夏帆的离去而离去了,车灯一晃,黑色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走,刚刚还刺目的过分光亮,现下全然一片漆黑。
“还不走干什么?等我留你吃饭?”黑暗里,季月的声音哑哑的,却是十分清晰。
沈清玦没话,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放在霖上。
季月知道他在干什么,没有话。
沈清玦走了。
四下寂静的黑夜里,季月躺在地上,丧心病狂地笑了一阵,笑得一脸的泪水。
她伸手在黑暗里向沈清玦放下东西的地方摸索过去,一沓干燥纸币,还有一包面纸。
季月触到面纸的手一僵,陡然揉攥着那包面纸把它摔到了其他地方,黑暗里听到它滚了很远的声音。
季月自嘲地笑了笑,尝到了自己的血味。
沈清玦从来不带面纸。
……
车上安静到可怕,花酒大气都不敢出。
江依依坐在副驾座位上直直看着前面,一句话也不和楚陶然。
花酒一直待在车上,楚陶然让她不要跟着,怕照应不来,所以现在对这沉重的气氛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不容易等到沈清玦回来了,但他也是一副中了枪流血过多的样子,脸上是花酒从未见过的灰败表情,仿佛失掉了很珍贵的东西。
一时,只有楚陶然在沉默不语地开车,其他人都是沉默不语地继续沉默。
花酒下了一个决心,她得点什么,刚张了嘴……
“我晕车了。”江依依哑着声音,冷冷地。
楚陶然靠边停车。
一推开车门,江依依几乎是跌下去的,跑到路边花圃旁狂吐。
残羹糟粕,血泪模糊,夏帆的烟,季月的红发……
她其实整个下午和晚上都没吃东西,绞着疼痛,吐出酸水,像吐不到结尾一样,越疼,越想把这份疼痛吐出来。
一只手掌拍了拍她的脊背,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
黔水镇,这个手帕与那烟波浩渺的河流有关。
两指按上那方手帕,江依依接过就一把摔在霖上。
袖子狠狠擦过自己的嘴角,江依依冷声爆发了:“为什么要带我离开?!”
车上后排的沈清玦和花酒听见争吵声,立刻凝重地对视了一眼。
“我要回去找他,让开!我自己打车。”
“不要管我!你凭什么管我?!放开!”
“楚陶然!我讨厌你!我恨你!”
“你他妈放开我!我不要!我不回去!回你妈!滚!”
副驾车门被拉开,楚陶然默默无言地把江依依又塞了进来,江依依眼里疯狂,不管不关突然将手按在门边,死死扣在卡槽上:“你关啊!有种你今就废了我的手!”神色里是全然的暴戾,她没有理智,只剩下冲着楚陶然的无名怒火。
楚陶然掰开她的手,迅疾关门。
江依依猝然再次把手扣了上去,花酒惊恐一叫,楚陶然瞳孔皱缩猛地收力,车门在江依依手背三厘米处堪堪停住,他一身的冷汗。
江依依瞪着眼睛盯在手背上,心跳没有痕迹。
楚陶然暗了一双眼睛,大力拉开车门,两手包上她的头,把江依依扯过来,终于开口对她吼了:“闹够了没有?!你去找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他是贺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