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对上鄢寒枭的目光,后者对他轻轻点头,仿佛是有意挖苦她一般,随之而来便是他毫无真心的掌声。
她倒并未在乎他面色的阴寒,她只是幻化出笔与画纸来,画纸便在她前面的半空上稳稳地摆放着,她凭着脑海中的记忆,缓缓勾勒出一个她记忆中那人的模样。
半响后,鄢寒枭踱步到她的旁边,画中之人的五官清晰地入了他的眸中,他双眸微怔,盯着画中的少年,少年的面容温润中又带着一丝的刚毅,与他面容不符的是,他眸底漆黑一片,朦胧缥缈。
这不过是一个比徐汝忆还小的龆年少年。
徐汝忆自是注意到鄢寒枭的眼神,同时她的秋眸又扫过瞬息来到她旁边的靳非灼,靳非灼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幕。
“原来是他。”靳非灼低沉的嗓音由微风轻送了过来,带着某种嗜血的杀意。
他转移了目光,便看见徐汝忆茫然的秋眸,他这才察觉他的这番话说得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他的面容闪过一丝的幽然之色。
他看着画中少年,面色微沉,沉吟了刹那,语气也逐渐冷了些许,“他是榕戈的七殿下。”
榕戈七殿下,其母为姣妃,出身显贵,其曾祖父是宰相潘呈原,祖父是名将潘鸣曜,其父是太师潘后烨。
不但是满腹经纶的才女,其相貌更是天姿国色,据说仅仅是看上那么一眼,她的容颜便在脑海中便再也挥之不去。
据说帝王看到她的第一眼之时,便不顾后宫妃嫔有何感受,疾步走到她的面前,下跪求爱。
在她的面前,他毫无帝王的姿态与尊严,甚至不会自称孤。
而且当年愉之后,帝王居然不顾还有早朝之事,不顾其职的重担,只想陪在姣妃的旁边,与她一同逛遍榕戈的美景。
那时的她是帝王的最宠爱的妃子,别的妃子在深宫当中要么备受帝王的冷落,要么如履薄冰,唯有她是被帝王宠在心尖上的女子。
可是人站在高处之时,便越容易从顶端摔落下来,一摔落,便是再也无法翻身。
自从有人暗中禀告帝王,她与一只狮妖疑是不染,且纠缠不清,帝王也只是独自一人盘问她,而后便将她打入冷宫。
流言蜚语并非就此止住,更有人说七殿下乃是姣妃与狮妖生的孽子。绕是帝王有多宠爱七殿下,可是自流言传入他耳中的那一日,他便越看七殿下越觉得他当真长得一点也不像他,七殿下或许并非是他的亲生儿子。
甚至当着后宫与太医的面前,滴血鉴亲。
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乃亲生父子,七殿下依旧是七殿下,绕是其母犯了滔天大罪,绕是他在皇宫中不再得宠,绕是他将来之路艰难,更备受诋毁侮辱,可他依然是奴才无法怠慢的主子。
毕竟母亲有罪,稚子无辜。
一种是孽子,绕是他有多么的无辜,他也必死无疑,因为帝王家绝不会允许这种丑事,这种孽子存活在皇宫当中。
其结果便是两滴血液并未交融,这个结果便毁了七殿下的一生。
曾为天之骄子,一夕之间,便沦为帝王家的耻辱。
绕是榕戈如何藏匿这种有关乎帝王脸面的丑事,可终归还是不知被何人透露,导致榕戈整个世间都津津乐道的皇宫秘闻。
最令帝王感到极其愤怒的便是,不止榕戈,连同七界各个地方皆知晓对他来说是一辈子也无法洗掉的丑闻。
而七殿下也离奇地从榕戈逃脱,再无踪迹可寻。
帝王多次派人追杀,其杀手或是皇宫中人皆无人归还,且七殿下还会传书一封,每一封都是这一句话,还并未轮到父王,父王无需焦急。
他的用意极为的清楚,便是涅盘重生,他从未忘却复仇之事。
只是令人不解的便是,他仅仅杀了那只狮妖,其父王、其母后皆还好生活在世间。
反而臧潭、靖昔、魔界三地被他搅得鸡犬不宁,永无宁静之日。
鄢寒枭双眸猩红,薄唇轻轻抿起一丝邪冷的笑意,面容有些的黑沉的说道:“榕戈与臧潭的恩怨,本尊多多少少还是知晓些许的,可是本尊可不知何时惹上这个小家伙了?”
徐汝忆的心已然悬到了嗓子眼,骤然间,她便伸手收回画卷,她的目光空洞冷寂,而她的心又坠入了谷底。
因为现如今只有她知晓,他的目的便是毁了这个世间,强烈的恐惧与不安充斥着她的心口,她呼吸一窒之后,便想告知二人的计划。
靳非灼早已察觉徐汝忆的异常,他鹰眸微微一闪,他微微颔首,目光柔和的看向她,说道:“阿忆,你是否知晓什么?”
看着靳非灼明显是注意到她的面色,徐汝忆终于彻底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我知晓他的目的的,他是想毁了七界,毁了他所厌恶的一切。”
鄢寒枭早已坐在一张仿佛与二人隔绝开来的长桌上,他的面色阴沉,眸光充斥了杀气与怀疑,他毫不客气的便问道:“这些事情,徐姑娘又是怎么知晓的呢?”
徐汝忆的视线朝着鄢寒枭看去,他给人的感觉,便好似能抵得上千军万马。
她见他的目光直直锁紧的看向她,眸底更是不知何种情绪,徐汝忆忽的有些心虚,她一时静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只是故作冷静的看着他。
她的心脏正迅速的跳动着,若是令鄢寒枭知晓孩子之事,他一定会毫不迟疑地杀死他。
她的心有多么的恐惧与害怕,大抵也只有她一人知晓,同时她却不知晓的是,门外的叶醉尘同样面色有些许的恐慌,不是他畏惧鄢寒枭,而是他唯恐他自己一时因为别事分神,便护不住他与阿忆的孩子。
大概过了片刻,她将目光移向靳非灼的面容上,靳非灼的眼神好似在告诉她,若是她不愿说,就不需要真的说给鄢寒枭听。
鄢寒枭面色幽森的几乎能拧出冷冰来,他右拳握着死死的,若是眼神真能杀人,恐怕徐汝忆也已然被他分尸了数次了。
而靳非灼却专注的看着徐汝忆,他的大掌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便轻声说道:“好了,不必勉强自己了,知晓这条消息就够了,我们现如今该好好想着该如何打赢这场战……”
靳非灼正说着,却被一个戾气十足的嗓音打断了,“说得真好听,可她却都有事故意隐瞒本尊,你们大抵都忘却了我们还曾签了某种契约了吧?”
他的面容也越发的狠厉,他从长桌起身,边似是要离开大步朝着门口走去,边冷睨了二人一眼说道:“这盟友我们大可不必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