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亲厚程度,江皇后在江寒月心中肯定是排第一位的,汪姨娘拍马都赶不上。不过江绪这话也是实情,江寒月的确有近一个月没去中宫看她了。
因为自从他与明别枝的婚事定下后,江皇后见一次便唠叨一次,力主退婚另娶。然而江寒月的倔强是与生俱来的,他从小就是钻牛角尖的人,认准了的事从来没回过头。
江皇后深知侄儿的脾性,但这事实在是关乎江寒月的一生。她打定主意软磨硬泡,死活要他改主意。
次数多了,江寒月就干脆不去了。偶尔进宫也只是往东宫转悠,绝对不踏足中宫半步,反正他姑姑也不可能跑出宫来捉他。
但明日显然是不行了,他总不能拜见了明光帝之后转身就走,不去看看他姑姑吧?况且以明光帝的习惯,散朝后多半会在中宫盘桓,待吃了午膳再回御书房批阅奏折。
他职卑位低,尚无资格随同诸大臣上朝议事。
“就那件锦缎吧,毕竟要去见姑姑,总不能让她又觉得母亲亏待了我吧?”
二鲤见他选定了衣裳,连忙把衣服一件件收起。
“大爷为什么不寻个婢女来做这些事呢?好在大奶奶也快进门了,虽说碧砌看起来傻乎乎的,那叫红轩的据说还不错。”
方才几箱子衣裳被他二人翻得到处都是,现在收拾起来颇费功夫。江寒月掩唇打了个呵欠,七轸会意,又赶着给他烧水洗漱。
“你放心,有你清闲的时候。”
江寒月宽了衣服躺上床,七轸帮他放下床帐,熄灯轻轻退出。正要关门时,他听到江寒月在黑暗中道:“明日从宫里出来后,别忘了提醒我去碾玉坊一趟。”
“大爷这时候才想起来要给大奶奶备一份礼吗?碾玉坊近来生意好得很,听说夫人前些日子特意叫了那边最好的师傅进来,预备打一整套头面,簪环钗梳步摇,足足九件黄金嵌宝首饰呢!”
“好了,我知道了,耳报神。”
江寒月打发了二鲤出门,脑中却一时静不下来。江府虽然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人家,平常行事并不张扬,这样一打就一整套头面的做派一向最为江夫人诟病。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原因,让她破了例?
江寒月绝对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她是替明别枝准备的。并不是因为他觉得她小气,而是因为他知道,在她眼里,半溪阁中的事情不值得她费半点心。
二鲤并没有走远,他站在门口听了听,里面似乎翻了个身,许久再没动静。
“大爷怎么半点都不心焦,难道他是真放下了?”
七轸打手势止住了他的议论,悄悄地出了屋子,这才道:“他今天难得高兴,你何必非要激起他的不快来。虽说那位的事他迟早会知道,但能瞒一时就一时,多开心几日也是好的。”
“但愿那位大奶奶能让大爷忘记旧事吧!”二鲤咕哝了一声,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七轸在他身边坐下,眼望着巷道方向,幽幽道:“我听说宫里那位并不喜欢明家大姑娘,汪姨娘也不愿见婚事得谐。这两位虽说一亲一疏,但总是大爷在这世上的至亲,我看大奶奶过了门怕是日子难过啊!”
“算了,只要大爷喜欢,我们尽力护着就是。别多想了,明日还要陪着大爷进宫,别弄得精神恍惚地闯了祸。”
七轸点点头,随着二鲤一道进了耳房。
半溪阁彻底陷入了沉寂,好像除了时辰,其他的一切都已经凝固。静谧中,池中鱼儿哗然一声,跃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