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医生拿着驱逐令离开了乔敛右的家里。
之后,乔敛右等着温月白,等到她醒过来,他却没有想到,他等不到了。
一个星期后,医生说,温月白这样下去,身体,会一天不如一天,说穿了,只剩下躯壳了。
乔敛右感到可笑:“你的意思是,她没有遭遇到任何意外,也没有生病,却白白地成为了植物人。”
医生没敢说话。
乔敛右看着他:“这是真的吗?这个世界,真的会发生这样不讲道理的事情吗?!”
医生低下了头,“先生,这事情是怪事,而这世,还真的有怪事,就像国外一个小男孩儿刚生下来就能听懂人说话一样……”
乔敛右愈发感到可笑:“这怪事怎么会发生在我和她的身。”
医生再一次被赶走了。
乔敛右走向了温月白,对她说:“我再等你一个星期,还是不醒来的话,我就一个人带你继续去检查,我就不信,这个世,哪里都是庸医,没有一个会看病的。”
可是温月白没有回应他。
因为无法回应。
这个事儿,到底是没能瞒得了两个星期。
乔承和吴加贝从外头回来了。
他们都难以置信,却都只能去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厄运。
无可奈何。
霍蒲听说了这个事儿,也立刻回来了,安慰了乔敛右,不管安慰有没有用。
事实,当一个人遇到了不幸,他身边的人,除了安慰,又能做什么呢。
陪伴和安慰。
有时候,这又恰恰是身处不幸的人,最不需要的。
“看来每个人都是孤独的,哪怕半路会遇到自以为能解除这种孤独的人,最终,最终都会回归到开始的孤独。乔敛右也不例外。”
霍蒲在乔家的客厅,喝着酒,说了这些话。
“因为一直在孤独里,反而不会太难受,但是体会过了惺惺相惜,就特别对孑然一身不满意了。”
“就好像,被什么抛弃了。”
“被抛弃的感觉,楼房间里的那个人,一定体会得比谁都深刻。”
“如果是这样……”霍蒲说,“我宁愿永远都像现在这样。”
乔承看着他,“叔叔,就算真的是你说的这样又怎么样,活了一次,既然怎么走都好像不对,没那么圆满,不如挑中一条自己最想要走的路,起码痛快了。”
霍蒲道:“痛快?是啊,痛得很快。”
乔承无奈苦笑:“不然呢,不然,到底,要怎么样,才不用受苦,永远开心……”
喜悲,只有喜,不行吗?
吴加贝目光担忧,看了看楼,说:“爸爸瘦了。”
乔承说:“怎么能不瘦……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输给谁都不知道。”
霍蒲叹了口气:“像我和你爸爸,我们这样的人,恰恰最厌恶这种不知道输给谁的情况。”
他说:“这个事儿,实在也是太怪了。”
乔承点头。
吴加贝附和:“太古怪了。”
餐厅里传来浓汤的香味,吴加贝起身去盛的时候,对乔承说了一句:“你赶紧去叫爸爸下来吃一点吧。”
乔承说:“我真的劝不动。”
于是,两个后辈都看向了霍蒲。
“麻烦你了,前辈!”
乔承和吴加贝对霍蒲鞠了一个躬。
霍蒲:“……”
可以的,这两个臭小子。
他只能站起来,承下了这个鞠躬,无奈地转头去了楼,其实他也没有自信啊,没有底气啊……
但是霍蒲仍然敲响了卧室的门。
过了不久,乔敛右过来开门。
没有他想象中的狼狈。
反而白衬衫西裤,干净利落,气质清冽,唯有那双黑眸,最显得年龄,证明这人的深不可测。
霍蒲回过神,说:“快下去吃个饭,喝个汤吧,吴加贝亲自下厨的,你不能不给面子……”
本以为,还要再劝,乔敛右却已经走了出来,反手关门,说:“走吧。”
霍蒲跟在后头:“你想通了?”
乔敛右说:“我没有想通,但是我接受了。”
好一个接受,真是一个万能的答案……
看着乔敛右孤傲的背影,霍蒲道:“你肯定是心里有了计划了。”
乔敛右嗯了一声。
“不告诉我?”
乔敛右说:“急什么,一起说给你们。”
霍蒲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点担心:“不是什么坏决定吧?!”
乔敛右笑了笑:“是一个不得不如此的决定。”
霍蒲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不会等死……但也不希望你那个办法是挣扎,我希望你告诉我的是一个明智的办法。”
乔敛右问:“明智?”
他想了想,感慨道:“明智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永远都不适用在感情。”
霍蒲心里道,这是要凉……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他追问道,因为太不放心了!
乔敛右已经走到了餐厅。
两个孩子坐在了椅子,看着他,有点可怜。
乔敛右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喝了口汤,对他们说:“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带你们的妈妈去全世界,只要有医生的地方我都会去,不检查出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我不会回来。”
乔承脸色微白:“爸爸,我陪你去。”
“其实这正是我最不想听到的话。”乔敛右说,“我从小就教育你们,你们要独立,你们配得独立的生活,任何人都不应该让你们去附和他们的生活,我也不可以。”
“其实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们,后来又觉得,这么做太不负责任了,我终究还是决定告诉你们,同时,我也要告诉你们,过好你们自己的生活,我不想拖累你们。”
“我现在还不算太老吧?我能带着你们的妈妈,去环游世界。”
乔承眼睛都红了。
“可是,我不放心……”
吴加贝低声说:“爸爸,我也是……就当我们不争气吧。”
霍蒲说:“要不我陪你去?我能提醒你啊。”
乔敛右看了他一眼:“你就别凑热闹了,我一哄还要哄三个。”
霍蒲:“……我们真的不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