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知恩眉间染上迟疑,无数遍,她见月窃爱惜地抚弄这块玉佩,可知月窃对其珍重之甚。如今,这般重要的东西,月窃愿赠予知恩,这是出于何等的信任,何等的在乎。知恩轻轻握紧掌心的宝贝,眸底的感动,亦化作坚定,启唇道。
“妹妹送的东西,姐姐都不会嫌弃。何况,这个玉佩,是妹妹最喜爱的。从今往后,我定佩在身侧,珍重待它。”
着,知恩垂目下来,仔细将掌中的羊脂玉,佩戴在腰际。再抬头时,玉容笑意清浅。
“这就系好了。妹妹做的梅花糕,我可有幸尝尝了?”
二三月的气,京中宫城里的雪仍旧未停,即使如今已快要入春。一切急急的仿佛有人在死命追赶着他们一般,纷纷扬扬,想是“撒盐空中差可拟”。
这是宫里头的九曲百转的长廊,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
崔以欢年前便诊出有了身孕,是太医院的好手把脉的告知喜讯,崔以欢是晓得自个儿的身子的,平日里也不算是太健康,只是平日里多操劳了,费了心力。而这宫权放下之后,自个儿又加以调养,如今也渐渐好转起来。
“我想看看长廊。”
这宫里头的长廊是名副其实的,若不是崔以欢已在宫里头度过了这样许久许久漫长的时光,否则她到现在估摸着也记不太清其中的弯弯绕绕。
崔以欢携着稚染,绕过一方池,熟悉地寻着假山一旁较为宽敞的路穿了过去,便遇一长廊,以欢弯了一双姣好的桃花眸子,心下清明。
她直往前走,崔以欢回眸,看着身后幽幽然不见尽头的长廊,她有许怅然,又有许迷惘,带着茫然不知所措,她轻笑道:
“罢了,罢了。”
临花台不远处的一丛红珠芍药在不经意间便温润了黄昏,陶醉了流年,却又在风疏雨骤中无声无息地零落成了泥。不比棠梨宫几步开外的紫竹林,那样默然生长。凤独栖梧桐,独食竹果,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崔以欢终究是比起芍药,她更偏好竹林,喜它们的高雅劲朗,不似芍药那般媚态。
崔以欢搁下茶盏,略略侧身拿起银剪子来,挑了挑身旁镂花案板上搁着的油灯的灯芯,油灯很快轻轻便蹦了一声火花来,旋即燃得愈发灿烂,亮了一瞬。以欢搁下了手中挑灯芯的银剪子,转而拿起了自个儿的汤婆子,笑吟吟地看向纪氏道:
“容华蕙质兰心,茶这玩意儿,精细有精细的好,随意也有随意的妙,只是用去媚人谄笑,那便是辜负了茶的一派清雅,若用烫水泡明前……”
以欢却是从鼻间沁出一声冷哼来,她眼中划过不屑,到底这宫里头,不入流的玩意愈发多了,正如纪氏所言,尊卑也分不清。
“那么纪氏以为……什么是尊卑分明呢?”
清晨起来头脑清明,月窃倚在榻上,手中捧一本诗经。转眼间,她不再是储秀宫的秀女,而是这留仙宫散绮阁的贵人。已经侍寝三回,皇帝样貌俊秀,却并未给月窃留下多深的印象,他是月窃的,却也是后宫众饶,既然明知道不可能属于自己,那就不要去奢望好了。
窗外喧闹入耳,月窃才想起来已是上元佳节。去岁今日,她也是这么孤零零一人,在家中诵读诗书。宫女端了碗元宵来,月窃灵机一动,不若就自己做一碗元宵添添喜庆。
准备上好的糯米粉,加温水调和,揉成光滑面团。再将面团揪成一个个剂子,搓成圆滚滚形状包进各种馅料,黑芝麻馅的,枣泥馅的,桂花馅的。锅中加水放入洗净的梅花,煮好后的汤圆自带一股梅花清香。月窃想了想,打算再做一碗咸口的,也不知道公主吃不吃的惯。鸡肉猪肉炖烂入口即化,加以佐料调味,包入元宵中,白瓷碗内加花生酱,再用鸡汤混合,加入煮好的元宵,鲜美滋味不必细。
将两碗元宵并一盘梅花糕放入红木食盒,月窃唤宫女前来,笑意盈盈道,“送予迁莺姑娘,就是我给公主的元宵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