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好你家小王子比较好。”月崂说,“为你自己前途想,这样没准能在龙王那儿得到重用。我的雪儿你就不要管了,我反正会带走。”
阿朝却沉默了。反正也会带走。这句话把这个小孩打击得不轻,顿时就如丧考妣。
“那先生在钱塘的这些日子,就让我照顾雪儿吧。”他退了一步,哀求道。
月崂随便他,小样儿。
阿朝闷闷不乐地走在了后面。雪儿在前面跑了一阵,又回过头来寻他,他才高兴起来,一手一个小人儿,带得起飞。
没过多长的日子,这几个爬墙上树,揭瓦下河,全部都玩遍了,三个人好到夜里要睡通铺,把月崂气得什么似的。
一天,院子里的树下,多了一个大石头,这么大一个石头搁那,把院子衬得更显小了。
“阿朝,这哪里飞来一个石头啊!还嫌院子不够小吗?”月崂咆哮着,咋这么会添堵呢,快把他心给堵死了。
阿朝从屋后甩着满手的泥巴跑了过来:“哦,先生,这是给雪儿爬树垫脚用的,她喜欢自己上树。”
唔,雪儿年纪小,每次上树要抱,月崂不肯让阿朝来;小妮又偏偏天天要骑在树上看会儿天。这阿朝,倒是有心。
“哦!那你这一手的泥巴又是怎么回事?”
“我在郊外买了几亩地,一早过去看了一会儿,刚刚回来。”
“买地干什么,我们还要去种菜开荒吗!”
“不是,随便种菜种什么的啊,就算空在那里,单给雪儿滚泥巴也宽敞啊!”
“哦。我给你的钱你这样用啊?”月崂想,天下原来多的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人。
“放心,能回本的。”
“你种了什么?多久能回本啊?”
“种了很多东西,哪天带先生去看?回本就不知道了,估计要三年五载吧。”阿朝眨着眼睛。
三年五载?那我们可等不了。月崂抬眼看了一下这个小小的少年:你在想什么呢!
“小子!你是指望我们在这里住个三五年?”
“先生,可以吗?”班师朝热切地望着他。
“可是可以,但是不可能!”
班师朝眼中的光瞬间就暗淡了下去。
“注意这石头哦,爬上去是方便了,摔下来就比这草地更……”
话音未落,一语成谶,就听见咚的一声,月崂心一缩,随即就听见雪儿的爆哭声。
果然,在他们说话的当口爬上了树的雪儿,一不小心就失足从树上掉下来,正巧就磕在石头边上,顿时鲜血涌了出来,糊满了白皙的小脸。
“雪儿!”月崂箭步冲过去,一把抱起女儿,但见孩子额头上裂了一个大口子,血流如注,月崂双手捂住孩子伤口,脸都扭曲了,回头冲吓傻了的阿朝吼道:“你干的好事!快去喊郎中!”
那血汪汪的样子,把平日里机敏聪慧的阿朝看得呆若木鸡,他喏喏地答应着着,拔腿就往外跑,没走几步,居然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一下就晕了过去。
小六在一旁倒机灵起来,一下就蹿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喊来了一个郎中。
郎中过来,发现小姑娘倒还只是皮外伤,没有磕到要害,很快地处理好了伤口。
只是那阿朝却扑在那儿,无人问津,郎中跨过中庭的时候,蹲下身来摸了摸脉搏,皱着眉头说:“这个倒是危险了。”
“让他死在那!”月崂回首一瞪,恨恨地说!
郎中吓得诊金都没有要就溜了。
雪儿小脸儿雪白的,被月崂轻轻呵护着拍了两拍,收了哭声,昏昏睡去。
小六站在一边,怯怯地说:“先生,阿朝还在……”
“别吵!”月崂一凶。
小六吓得脚步一顿,嗓子眼立刻就冒出哭腔,畏畏缩缩地逃了出去。
月崂一步不离地守在雪儿身边,直到后半夜,孩子的脸色红润起来,从梦中喊他:“爹爹,雪儿要喝粥。”
月崂这才起身,往屋外走。此时已经暮色四合,院子里空空的。他推开隔壁小六的门,只见孩子倒在床上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痕,哭累了睡着了,月崂撩了一床薄被子,随手扔在他身上。
还有阿朝!
这小厮,畏罪潜逃了?遇事就吓得昏过去,平日白白倚重他了。明天就去龙王那儿告状,赶了他回去。
他走进厨房,打算试着烧火做点粥。结果也没有柴了,就转身进了柴房。
一进去,抱起柴火的时候,居然蹭到一个人。那阿朝居然缩在这堆柴火里,还在昏沉。眼皮子不停地在跳,可见梦中也不安稳。
月崂拿脚一踢,喂!
阿朝猛地醒了过来,见来人是他,顿时想挣扎着站起来,却又歪了下去。
“先生,雪儿她,没事吧!”他小手弯弯,无力地抹了抹泪眼问。
哼!雪儿有事你还有命?
“先生,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唔,知道了。起来烧粥。”这时候也只有让你将功折罪了。
“我……我起不来。”眼角的泪水又无声地淌了下来,估计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
月崂恻隐心一起,咦了一声,蹲下来拿手一摸,顿时吓了一跳,这小厮浑身滚烫,气息紊乱,仿若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