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亲手送他见阎王爷,就很仁慈了。
萧怀一思绪冷静,懒散的嗓音却让人不寒而栗,“你们只是为了报仇杀了国舅?”
若是事实,也就是说,当年半道杀了李统帅也极有可能是国舅。
他揪着崔乔此刻高度紧张的神经不放过,意味深长,“还是说受了某人的指使?”
崔尧眼眸刻意躲闪了一下,犹豫了一瞬回,“没有谁指使,国舅怂恿我姐夫作乱,他却坐收渔翁之利,他儿子罪有应得。”
嘴硬是吧,无妨。
萧怀一手指敲打着指腹,语调散漫地开口,“既然如此,你下场会怎样,自有刑部的人审了算,崔大人若是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萧某可不拦着。”
崔尧手指慢慢掐入了自己厚实的手背里,浑身发抖,咬牙切齿。
若说崔尧在这个世上最憎恨的人,第二是国舅,第一自然是刑部尚书赵响了。
当年,他改名隐去本该属于他的世家身份,好不容易坐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
再进一步,尚书的位置也是他的。
他暗中行了很多绊子,好让一向以廉洁自律的赵响下套,赵响却屡次避过,一路得圣上倚重,摇摇直上,他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若是赵响审他,对他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是奇耻大辱!
***
六王爷府。
青灰色的六角亭中。
白羽神色淡淡地坐在矮塌上,端详着面前的棋盘,手中时不时交替摩挲着黑子白子。
银灰色披风悄然落在了他肩膀上。
“王爷,天凉了,该添衣了。”
白羽拢了拢披风,笑容温和,“女子多怕冷,你多穿便好。”
惜蓝心中微暖,莞尔在他身边跪坐,瞅了眼棋局,不解,“棋面清晰,我看王爷犹豫了很久。”
“是啊,往往越清晰的棋局,越容易让人大意,放错位置。”白羽思虑再三,将手心握的已经有温度的棋子尽数搁回棋碗中。
兀自笑了笑,“只是没想到,这盘已经提前定局了。”
惜蓝心中了然,“沉双公主素日端庄文雅,没想到关键时刻背后一击,此番,国舅是彻底完了,湛小王爷泉下也能瞑目了。”
白羽眸底划过浓烈的忧伤,湛儿……
那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天天跟在他身后喊他“哥哥抱我”的弟弟。
湛儿死了,死在了东临王宫的荷花池中。
那年莲蓬生长的季节,叶之烈想吃莲蓬,欺负刚入宫不久的湛儿,让他去摘。
湛儿天生怕水,说不敢。
叶之烈一气之下将他踢着滚进了荷花池塘的淤泥中,活生生让他窒息而死。
而叶之烈却毫无悔意,依仗国舅的身份,找了宫中听话的奴才,捏造了湛儿失足落水而亡的事实。
他的好湛儿,天生乖巧懂事,不该那般殒命的。
白羽立在六角亭中,抬首仰望虚空,神色孤独而悲凉,“我想去看湛儿了。”
惜蓝眸眶湿润,伸出想要揽住他胳膊的玉手顿了顿,最终只是帮他整理下了披风,“王爷,惜蓝会永远陪在您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