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个圆形薄片……”说着这话,连林老自己都不太相信。
“什么?”林彬蹦了起来,“这是苏千户说的?”
“是苏千户的女儿要的。”林老淡淡的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既然如此,爷爷也可以不接的。”林彬不满道。林老在雁门关附近是很有名的玉石雕刻工匠,他有一间小作坊。作坊虽小,但接的大部分都是京里的生意。“爷爷撇下手里的事专门来的,却是跟这么个小姑娘瞎耽误功夫……”
“不可胡说。”林老回过神才发现林彬的不满,训斥道:“千户大人的恩情咱们一辈子都还不完,这点小事又算得什么。”
“可苏家这位小姐……”林彬小声嘟囔。
“好了。”林老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水晶石送去加工也有三日了,这三日里苏寒月过得颇为悠闲。她希望能找出一种可以替代橡皮软管的东西,这样适应性更广,实验也更好做。于是这三日便都在发呆——逗苏光启——再发呆——睡觉——还是发呆中度过。
到了第四日清早,林老又来了。
苏寒月等得挺心焦,但她也明白这种事急不得。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打磨跟雕琢都是很费时间的,而且看那老头儿的样子,晚怕是没办法做工的。就他那眼睛,估计到了晚啥也看不见,跟眨眼瞎差不多。
苏问蕊今天有事没在,由苏寒月自己接待林老。她脆声声的喊了他林爷爷,很有礼貌的请他坐下了。
林老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以后递过来。春梅接了,送到苏寒月手。
透明的圆形薄片打磨得平整明亮,没有一点发毛的地方。这手艺,真是没得说。
苏寒月脸露出笑,“对,就是这样的。”
林老见状便也微微露出笑容,“小姐还要多少这样的?”
“也不需要太多,就十几个就够了。”说完,看了春梅一眼,“我想吃糖了,你去替我把攒盒拿过来。”
春梅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林老的笑容一窒,立刻淡了去。他不是没去过大户人家里,那里大户人家里的阴私自然是知道些的。但这位小姐才几岁,苏府中会有人对她不利吗?
“林爷爷,不瞒您说,其实除了这圆薄片我还要一样东西。”见林老神色不变,苏寒月继续说:“这东西有些机巧,不能被爹与姐姐们知道,更不能传出去。”
“小老儿明白的。”林老不去问来龙去脉,他只是个手艺工匠,只管做好手艺活就行了。“小姐请说。”
“那东西看似简单,也如这圆薄片一样是圆形的,边缘薄。但中间却是突出的球面,两面都是,而非平面。”苏寒月将两只带着肉窝的小手拱起,掌心相对扣在一起。“就像这样。外形跟河蚌有些相似,但是球面的,更规则。”
苏寒月看着林老两道蹙起的花白眉毛心中有些打鼓,不知他是没听明白还是做不出来。
好半晌才听他慢悠悠的道:“这东西小老儿从未见过,做是做的话想必得费一番功夫。”
“我也知道这东西不好做,但我实在也找不到别人了。”苏寒月哀求道。
“那就让小老儿试试,过几日再来。”林老拱了拱手,出了苏府。他其实很想问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试试看吧,这东西看似简单,其实挺考手艺的。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十日后,苏寒月没有等来林老却迎来了她到这儿以后的第一个新年。
节日的气氛苏寒月是从底下丫头婆子得到了双倍月钱,并一些瓜果点心的时候感受到的。因为府内守制,别人家都张灯结彩的,他们家却还是挂着素,吃食也还是全素。
苏兴德是武将,而且身在边关,再加死的又是老婆,便没有守制一说。新年里人情往来,宴席鸡鸭鱼肉都不忌的。但他的儿女得守制,虽然安排的人是苏问蕊,但若是有女眷过来,待客的都是苏天荷。
之前苏问蕊唤人贴的蓝纸也叫苏兴德命人给扯了,门口还挂了两盏红灯笼。他在外面拼命,可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了前程。反正在他看来,表面那一套守制的规矩都是虚的,心里有你就行了。还让厨房给几个孩子炖点鸡汤,这大年下的总吃素也不是个事儿啊。总不能为一个去了的人,把活人给活活憋屈列吧。
其实苏寒月也这么觉得,倒不是因为跟廖氏没感情才这样想。谁家没有亲人都会难过,但这些外在的守制规矩在她看来都流于表面。既然廖氏是她们的母亲,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得好。若是为了她过了这么辛苦,她恐怕也不会安生。用一句俗话来形容就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在苏兴德的坚持下,苏家不浓的节日气氛仅限于,不张灯结彩,不大宴宾客,不放鞭炮迎新。人家实在要来家里,苏问蕊便还是安排宴席,有女眷来她也不能总不露面。苏天荷的性子,有很多女眷都不太爱跟她交往,比起苏问蕊的人缘来真是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