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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 腐朽裂隙与星峡微光

意识在混沌中沉浮,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舟。外有“三绝寂灭大阵”不断收紧的毁灭绞索,通过濒临崩溃的通道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内有初生魂识掌控轮回阵法带来的巨大负荷与反噬,每一次意念引导,都如同在刀尖上起舞。刘臻的“自我”意识,在这内外交攻的极致压力下,如同被锤炼的粗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随时可能彻底涣散,重归浑噩。

不能放弃!必须找到生机!

他强忍着意识层面撕裂般的痛苦,将绝大部分心神用于维持通道口的能量对冲,如同一个顶住闸门的力士,死死抵住外界大阵源源不断的湮灭洪流。轮回阵法转化的平和死寂之力,与“三绝寂灭大阵”的毁灭性能量在通道入口处激烈交锋,湮灭、消融,发出无声的嘶鸣。每一次碰撞,都让他的意识剧烈震颤,与阵法的联系也出现细微的波动。

就在这艰难的僵持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不和谐的音符,三大本源光柱中,代表“腐朽之主”的那一道,其力量的流转,确实存在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滞涩”与“黯淡”。并非力量减弱,而是一种内在的“不协调”,仿佛驱动这力量的核心意志,与其他两者并非完全同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勉强”与“保留”。

是之前化身被炼化反噬更重?还是如那古老信息碎片所暗示的,“守墓人叛”背后隐藏的裂隙,已然延伸到了这最高层面的联盟之中。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的一丝萤火,微弱,却指明了方向。硬拼消耗是死路,必须利用一切可能的破绽。

如何利用?直接攻击?以他目前的状态和轮回阵法的特性,主动攻击效率低下,且会极大消耗本就不稳的通道。挑拨离间?他根本无法与对方沟通,况且这等存在,心机深沉,岂是言语可动?

唯一的可能,就在这“腐朽”本源本身。若能加深其内在的“不协调”,或许能引发连锁反应,从内部瓦解这“三绝”大阵的平衡。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刘臻心中成型。他决定兵行险着,不再均匀地抵抗三股力量,而是将轮回阵法的大部分防御与“引导”之力,集中倾向“腐朽”本源光柱的方向。

这不是硬碰硬的对抗,而是一种更精妙的“顺势而为”与“引导放大”。他以自身对“平衡”与“循环”的深刻理解,操控轮回之力,在通道口构筑了一个极其微妙的力量偏转场。当“腐朽”之力涌来时,他不再全力抵消,而是引导其一部分力量,极其隐晦地“偏移”向旁边“冰骸”女王本源光柱的领域。同时将“毁灭”魔君的部分狂暴力量,以更巧妙的角度,“折射”向“腐朽”与“冰骸”力量的交界处。

这一手极其冒险,如同在钢丝上操纵三股失控的洪流,让其互相冲撞。对心神的消耗巨大到难以想象,初生的意识几乎要瞬间崩溃。但他咬牙坚持,将守护执念催谷到极致,心神晋入一种无悲无喜、唯有计算的绝对冷静状态。

起初,效果微乎其微。三大本源力量层次太高,他的干扰如同蚍蜉撼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次数增多,那细微的“偏移”与“折射”开始产生累积效应。

“嗯?”外界,冰骸女王最先察觉到异常。她感觉到自己的极寒之力领域边缘,屡屡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衰败气息的力量侵蚀,虽然微弱,却如芒在背,打乱了她力量运转的精密节奏。她冰冷的目光扫向腐朽之主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而腐朽之主更是难受。它本就因之前反噬和某种未知原因导致力量运转不畅,此刻更觉自身的腐朽之力如同陷入泥沼,时而被引偏,时而又要承受来自灭界魔君那边折射过来的、充满毁灭意念的冲击,内外交困,那“滞涩”感愈发明显。它不得不分出更多心神来稳定自身力量,对“三绝大阵”的贡献无形中减弱了一丝,看向另外两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阴沉与猜忌。

灭界魔君最为暴躁,只觉得大阵运转似乎不如之前顺畅,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却找不到原因,只能将怒火倾泻在加强攻击上,使得能量冲击更加狂暴,进一步加剧了阵法的内部波动。

三大古老存在之间的微妙平衡,因为刘臻这悄无声息的“引导”,出现了一丝几乎不可察的裂痕。虽然远未到内讧的程度,但那种默契无间的压迫感,确实减轻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刘臻敏锐地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不再理会通道口的纠缠,而是将全部复苏的意识和残存的力量,孤注一掷地投向了对轮回阵法本身的探索与掌控。他要趁此机会,真正地“理解”并“融合”这具“身体”,找到与外界那个微型轮回阵法更稳定、更隐秘的联系方式,甚至窥探那一丝“父亲气息”的来源,以及“星殒之峡”的奥秘。

意识沉入轮回漩涡的最深处,与那混沌光晕彻底交融。这一次,不再是笨拙的试探,而是全身心的融入与沟通。他“看”到了阵法运转的无数细微脉络,感受到了归墟本源在阵法中流转的每一丝变化,也触摸到了那根连接外界的、由同源道韵构成的无形纽带。

在这极致的专注下,他的感知被放大到了极限。那丝源自外界的、微弱的“父亲气息”,变得更加清晰了。它似乎并非均匀弥漫,而是沿着某种特定的“轨迹”,等等,轨迹?

刘臻心中猛地一震,他凝聚所有心神,全力感知那气息的源头与流向。渐渐地,一幕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片,透过轮回阵法的共鸣,映入他的“心湖”:

那是一片布满巨大环形坑洼、仿佛被星辰碎片砸得千疮百孔的荒凉峡谷。天空是永恒的昏红,峡谷中弥漫着苍凉古老的气息。在峡谷的某处,一片相对平静的、如同暗沉镜面般的湖泊畔,残留着一座小小的、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简易祭坛。祭坛上,有着父亲留下的独特印记,而那丝气息,正是从这祭坛上散发出来,并沿着某种古老的路径,微弱地汇入源海,最终被外界的轮回阵法捕捉到。

星殒之峡,往生湖。

那古老信息碎片指向的地方,父亲果然到过那里,并留下了东西。

这发现让刘臻心神激荡,几乎难以自持。然而,未等他细究,通过那根连接内外轮回阵法的无形纽带,一股更加汹涌、杂乱的信息流,因他此刻感知的极度敏锐,以及外界“三绝大阵”内部出现的细微紊乱,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了他的意识。

这其中,大部分是源海各处因寂灭之眼变化而产生的混乱意念波动,但有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的求救讯号,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讯号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与急切,仿佛来自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封印松动,‘噬渊’将醒,守墓人一脉危,速至星殒之眼。”

星殒之眼?是星殒之峡的核心吗?噬渊?守墓人一脉危殆?这讯号是谁发出的?是敌是友?与“守墓人叛”有关吗?

信息支离破碎,真假难辨,却无疑指向了同一个地方——星殒之峡。那里,似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与父亲有关,与守墓人有关,甚至可能与当前的危机息息相关。

就在刘臻试图捕捉更多信息时,外界的平衡被打破了。

“腐朽!你在做什么?”灭界魔君的怒吼如同惊雷,透过通道传来。显然,刘臻的小动作积累的效果,加上三大存在本就脆弱的信任,终于引发了直接冲突。虽然未必是大打出手,但内部的猜忌与掣肘,必然让“三绝寂灭大阵”的威力骤减。

通道口的压力陡然一轻。

机会!

刘臻当机立断,意识从深层次感知中退出,全力运转轮回阵法。他不再仅仅满足于稳固通道,而是引导阵法之力,沿着那条无形的纽带,向源海中的微型轮回阵法,输送去一股精纯的、蕴含着他对“星殒之峡”坐标感知以及那丝求救讯息的特殊轮回波动。

他无法直接前往,也无法传递复杂信息,但他可以尝试“标记”那个地点,并让外界的阵法产生相应的“共鸣”。或许能引起某些存在的注意,或许能为绝境中的自己,寻到一线外援,或者,至少埋下一个希望的种子。

做完这一切,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通道外,三大存在的冲突似乎短暂平息,大阵的压力再次缓缓增加,但之前那完美的封锁,已然出现了真正的裂隙。

他成功了,虽然代价巨大。此刻的他,魂识消耗过度,几乎无法再有效操控轮回阵法,只能凭借其自行运转的本能,勉强维持着通道不灭,自身意识则沉入混沌光晕深处,陷入了半昏迷的自我保护状态。

而在那遥远的、未知的星殒之峡,往生湖畔,那座不起眼的祭坛上,刘臻父亲留下的印记,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与遥远的呼唤产生了刹那的共鸣。

一缕微光,已悄然穿过重重封锁,投向了未知的远方。危机未解,但棋盘上,已然落下了一颗超出所有对弈者预料的关键棋子。真正的变数,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