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忖度下,慨然接了这个烫手山芋。
寨中只缺少人,但凡是个人他都有法子教育的。
女牢头大喜,只差千恩万谢。
她痛快开了禁牢,站在门口只喝了一声。
女牢头叫道:“都听着了,把你这些猪油昧心了的,出了这门也怕没个人敢要,只好暗门子混沌度日。前日来的李大郎,是渭州的好少年人物,他要在北原立寨,你们有敢跟随的,都留着。不愿去的只管来寻我说话,告知你家的人,生死便与这里没有干系,都记住了吗?”
也有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寇左右看,栅栏里攀着些妇女。
有的呆若木鸡只看着他,也有的浑然甚么都不在意笑嘻嘻冲他露出一口黄的牙。
“古代哪里有甚么理想国度,都是人作鬼鬼是人的时代。”李寇不惧那些目光,昂然背手到了最里头,只见那西夏血脉妇人安然坐在草堆上头,见他又来点下头不多说话。
李寇道:“大姐收拾下心情,随我去与你家男人集合,你们都随我去潘原——你会写字吗?”
妇人道:“奴会写会算也能读。”
李寇道:“最好。”
妇人起身拍掉身上的草屑,这时李寇才见她衣衫整洁头发干净。
这是对生充满希望的人。
他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两人走出晦暗禁牢,门外已有数人在等着了。
折彦质换上一身便装,马背上驮着一把剑。
老卒已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站在一边看着。
见那妇人出来,老卒干涸的眼睛多了一些水雾。
他看一眼李寇,默不作声站在折彦质的马前。
折彦质笑道:“谁个要你学读书人——自此以后你们跟着大郎,他这人面冷心热定能照料你等周全。”
老卒才过来站在李寇身后,他只悄然拉了妇人一下。
两人有千万言语也只能忍着。
“要先回家吗?”李寇问。
老卒摇头道:“哪里还有家。”
李寇笑着说:“你们本不是亲生姐弟,何必在意旁人的目光呢?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待潘原事了,毕竟你们要随我左右,我请马姑娘摆一桌红面子,但凡哪个腌臜泼才要说不好,管冲我都来,强如曹子龙的好汉,枪下也未必能讨命去,况且闲人泼才一番嚼舌根子——走,随我去马娘子家,”他将以前骑乘的坐骑牵来,“此为我缴获西贼坐骑,你二人于路骑乘便是。”
折彦质奇道:“大郎怎地如此不近人情?”
李寇道:“潘原贼踪甚急,我既要舞刀弄枪的人,也要能写会算的人,他们都是人才。是了,折公久不下手令释放里头的妇女们,此何意?”
折彦质笑道:“等你军寨成呢。”
便好。
李寇不再多管,又带着众人返回马家。
鲁达已在院内等候,见李寇到竟神色复杂拱手叫一声“李寨主”。
李寇哈的一声险些喷笑出来。
“洒家只是个与西夏高手较量过几次的常人,钤辖于万军阵中杀出的人,若于我面前低头,尊我一声甚么寨主,那便是洒家无礼。钤辖叫一声李大郎便好,若熟了,钤辖认定洒家是个人物,到时叫一声甚么,那也是你的事情。”李寇道,“钤辖要甚么准备?”
鲁达脸上有些许笑容。
他恼恨的便是无能的将门子,又恼恨的便是巴结将门的无能之辈。
李寇虽有本领,毕竟不是军中博取。
他不认。
他又不屑压在心里,因此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都在脸上。
李寇的回答让他喜悦。
这是个有志气的好汉子!
李寇大步进了院子,只见朱文正匆忙洗头。
他得周父虞候提醒早知李寇要去潘原心下不安急忙回来准备跟着。
此外,还有十来个人跟着。
李寇救了的那个年轻汉子便在里头。
他见李寇只一句:“郎君要去哪里,洒家跟着去哪里。没有别的本事,真有西贼,他们砍郎君一刀,须先百十刀砍杀洒家!”
另几个也都是长者听说亲自选来的年轻汉子。
他们也一句:“郎君差遣,火来火里去,水来水里去,只是拍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