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虫子。”他反驳。
从伶俜山到皮革店,从未见过如此身材的男人,比起皮革店的大部分伙计高大魁梧更为霸气较大力矮了一些强壮几分,却更协调灵活又比暗夜钢军添了几分生机和洒脱,且浑身肌肉的线条流畅却不嫌肿。从外形判断猛兽实力,也是野人生存的法则之一。他怀疑人族也和动物一样,一类动物也分好几个种。
“那你认为天地之大,有多大?”大块头反问,脸上看不出怒意。
他略作思考,随即套用了人族的说法,答:“无边无际。”
没有去过天地边际,自然也无法丈量。然而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相遇并不久的男人和田老头一样,都来自一个他无法想象出的世界。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就像风一样穿过身子,却不曾留下痕迹。
然有一种感觉,也是野人王唯一能确定的感觉,他知道伶俜山的大小。世界二字对他而言就像天穹,双眼能看见多少就算多少,想象这二字,无知便波涛汹涌,顷刻就将他吞噬殆尽。
“无边无际!”大块头重复了他的答案,瞥了一眼田老头和侍童,目光最后落在他的鼻梁上,“真是个好形容。”
“那依大兄弟看,天地应该有多大?”田老头也来了兴致。“老子知道肯定比荒极要大,否则大兄弟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我们也不会在冰臼群里。”
大块头的五官突然竖起来,“这规模还算不上冰臼群,顶多是一角。”他前后左右望了一会,“你们说,这天下会不会有小偷贼人能偷走景色呢?”
“如何偷?”他伸出左手,猛然抓了一把空气,紧紧攥在手心里,走了两步,摊开手,一无所有。
“绝对不可能。”侍童双眼圆睁。“鬼国地界起,无不是黑白灰。要是能偷,怎么可能如此冷清?”
经验老者又开始捻这一小簇无法搓成条的胡须,这是思考时的习惯。
“天下无奇不有,有个特别能耐的贼能偷天地之景色,也并非绝对不可能。只是如果真的偷,那岂不是乱套了。”田老头看到两张茫然的脸,立即解释。“譬如吧伶俜山偷走,放在皮革店里譬如把酒肆偷走放在鬼国某个角落”
还未等田老头解释完毕,侍童立即反驳:“绝对不可能。”
“那你怎么解释这一切?”田老头问。
“我哪知道!”侍童脸上一阵红烧。
“也许,酒肆和一口井一般大小。”大块头说。
“是巨人吗?”他环顾四周,一路而来,景色的变幻确实如大个子所言,宛如将几块不同颜色不同材质的布缝在了衣服上。不知道巨人如何偷景,但除了巨人,暂时想不出其他可疑人。
大块头摇摇头,问:“你见过巨人?”
“听过。”他如实回答。“野人和人族的传说,都有巨人的故事。”
“或许不是故事。”大块头指着脚下的冰臼,告诉他们,“在很久以前,确实庞大无比的动物,后来因为各种原因灭族了。”
“真是个厉害人物。”他评价。
“胡说八道,天下就没有人能偷景。”侍童反对他们的结论,却提出了更为惊人假设。“也许这只是几幅画呢。”
经验老者抡起拳头,发现不是他,便耷下。“你能在画上走来走去?”眼前刚好出现几张凳子模样的石头,田老头坐了下来,发出了口头禅,“既来之则安之,管他如何,权当鬼国后花园闲逛。”
“还是田爷洒脱。”大块头笑了起来。
“彼此彼此。”田老头领了夸赞。
“不可能。”侍童总是煞风景。
“除了这三个字,你嘴里还能吐出点别的吗?”田老头站了起来,从身高上欺负侍童。
“反正不可能。”一时之间,侍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鬼国不可能有其他颜色,除了黑灰白,其他都是违禁的。”
“有意思。”大块头和田老头相视一笑,“看来,这里有答案了。”
“可不是。”田老头转身,比划前方,伸手招呼大家,“继续逛吧。”
他听得一头雾水,亦步亦趋,也想不出要问什么。
侍童一脸无奈,一步三回头。
大块头无所畏惧,伸手捏了一把侍童的肩膀,嘲讽道:“别想了,你想破脑袋也琢磨不出答案。”
侍童宛若赴死般决绝,迅速逃开大块头的抓弄,奔跑几步上前,不知是否将酒肆、蓝白红统统抛诸脑后,随即耷拉着脑袋近乎抵在田老头后腰。
黑白灰开始渐渐退去,无知深处已听见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