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什么意思呢？成亲了，腿间肋骨硬了，翅膀也硬了，有人撑腰想拆伙是吧？”田老头又朝他踢了几腿，力道如树枝落在身上。
一点都不疼，让人难过。往常田老头一腿就能让他翻几个跟头，难道真老了？“别踢了，一点都不疼。”他扬起脖子告诉老头，“别浪费力气。”
“你试试，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现在走路都弯腰驼背，两腿发颤。再粗的铁柱子也会有磨成细针的那一天，然后轻轻一掰就断了，就像这样。”田老头两手一握，咔嚓一声响，手中的细枝已经断成两段，朝坡下滚落。“这里的女人都成妖精了，我们势单力薄是无法与之相斗的。想要活命哪，只有早日离开，否则暴毙而亡就是你我唯一的死法。”
“古藤老怪守住了结界。”他悲观想着自己的身体腐烂，发着恶臭，围满了苍蝇。
“事在人为，就看你肯不肯咯。如果她愿意”眼神朝着某个方向移动，田老头若有所指，没挑明。
他却心知肚明。“她只是古藤老怪的孙女，古藤老怪听命于老祖母。”他打断了田老头的话，尽管他也曾经想过此种可能性。
“你还太稚嫩，不了解女人哪。”
“这里最不缺女人，你别光说不练。”
“臭小子，现在都知道咬人了。老子夜夜累得像死狗一样，要是有办法，早提上裤头开溜了。”
“你都没有办法，我能如何？这些人情世故，从来都是你们人族所擅长的事情，野人不喜欢复杂。”
“一个女人一旦爱上你，什么都可以付出，包括为了你去死。当然这个办法有点卑鄙残忍，甚至不男人，但非常时候非常办法。”田老头的眼珠子从混沌中射出光芒。“做人就得学会灵活变通，不是什么事情都得一根筋直梆梆到底。”
“我不喜欢杀人。”林子里的蚊子特别多，破左耳的双手一直就没有闲着。这么点功夫，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染满血迹。“我也不会杀她。”
“你以为她为什么提议让你离开？我估计她必然是知道了什么，可碍于她的身份又不能直言相告，指不定她已经在左右为难的矛盾中苦苦挣扎着。你要是下定决心离开，也是一种救她的办法。”田老头搂着他的肩膀，继续说服。“她一直都躲在这里，连野林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的伶俜山多大多高她也看不见，比你这个野人还要无知。兴许她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和你我一样，不是长你这样就是老子这样。倘若让她知道真实世界的模样，老子看她未必会喜欢窝在女人堆里孤独终老。臭小子，你不觉得这个女人窝假得忒厉害了点吗？”
“这里起码不冷不脏，你不会再得病死掉。”他提醒道，最重要是再也用伺候扒皮鬼，不用提心吊胆暗夜钢军的抓捕。“博赫努一找不到这里。”
田老头往后退了几步，和他隔开一段距离。旋即，用一种很是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享受树下阴郁的他，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你你你臭小子，你告诉老子，那个女人都对你做了什么？短短时日不见，你他娘的整个脑袋就被人刷干净了。”右手食指一直对着他的眉心，就像是严刑逼问的利剑，威胁他必须说坦白。
“有酒有肉有女人，还有太阳，你要的都齐全了，老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他一直以为最想赖在这里不走的人是田老头，可从老头气得几乎扭曲的五官说明并非如此。“做人可不能太贪婪，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他望着第三只眼睛拧成一团，舒展开随着眼珠子凸出撑开，又缩回耷拉在眉头间。
“臭小子，诶，你认真的？”田老头难得急躁，挠着头顶，原地来回踱步，一直重复了这句话，好像是一遍遍给他机会重新回答。
他沉默以对。
田老头终于发急，侧身卧在他右边，拽着他的胳膊道，“臭小子，你不会真要在这里和族长那妖婆白头到老吧！”
“有酒有肉有女人，还不用洗兽皮打水伺候扒皮鬼。”
“这里的一切假得离谱，就像个大家商量好的一个大谎言。”
“起码太阳是真的，这汗也是”
“那你这辈子就休想当勇士啦。”田老头打断了他的话，抓起肉条直往嘴里塞，紧接着又灌了几口米酒，丑脸舒展，怒气已然消失不见。
“凭什么？”他站了起来，瞪着田老头，抢回酒囊和肉条。“你以为你是谁，经验老者还是天神？”
“老子把你拉拔到这么大个，老子谁也不是，老子是你爹。”
他看到田老头的表情，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一瞬间便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