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自来,已然是坏了规矩,更何况疯子还抱有刨坟掘墓的心思,故而如何论算,疯子始终占不得半点理,这亦是对方拿捏他所在。
在尚未撕破脸皮生死搏杀前,一切皆躲不过道理二字。
“那敢情好啊,赚银子这种一等一的好事,既然砸落在头,哪里还能推让出去,另外还有小先生同行庇护,生死自然无碍,可谓是放心至极!”
疯子拱手致谢,低头之际冲城隍二候使了使眼色。
城隍二候知晓这位小先生手段,自然不可能在眼皮底下搞事情,也就装聋作哑一时,暂且不理会疯子。
心魔小先生呵呵一笑,看破不说破,不理会这两位心思各异的同行人,他要的只是一个有趣,至于棋子如何,哪里是他考虑的事情?
刹那间天地大变,而且不藏掖,任凭疯子如何睁眼瞧量,却也看不出端倪,这一手“改天换地”的本事,甚至要比先师老书袋那一手“袖里乾坤”厉害的多!
心魔能证道称帝?
这个念头在疯子心底一闪而过,从初见这位心魔,疯子就看不透对方境界高低,到的现在,他还是猜不透对方根底深浅,像这种置身灯下却不见光亮的事情,至少在疯子身上,迄今为止也就那么几次而已!
疯子思量之际,天地已经大成。
“前面不远便是一国皇都所在,二位所做之事,不过是踏临皇都,顺手打杀几个人而已,估摸用不了几时,就能到手一大笔白花花银子!”
心魔小先生指了指远处天际,依稀可见有龙气浩荡与空,庇之四野,显然像是以皇都龙气打造的护都法阵,隐隐有龙吟之声。
疯子眯眼,这座皇都若他所看不差,赫然是虎狼皇都所在之地,对方要他打碎这座皇都的法阵,真是意图只怕是想借此给对应的上界夜郎村松松土,也好在崩塌之际,多少能分得一些机缘!
兜绕一圈,又回归正题,还是自己打自己人,而且那座激活皇城龙气的护都法阵,亦是他让那位国师大人亲临而为,在儒门浩气楼阁尚未建成之际,只能暂以法阵替代,总之能庇护一时算一时!
“怎么,有困难?”
心魔小先生收回视线眨眼,清澈无暇的眸子看向疯子。
疯子抿了抿嘴,摇头道:“倒不是有困难,只是突然睹物思人,在下所处的商家一脉,必有生意经营其中,一旦这座皇都破落,在此花销的银子也就打了水漂,在商言商,像这种左手赚银子,右手扔银子的事情,在下还是头一遭做,委实有些心难过!”
城隍二候在心中默默佩服,像这种信口胡诌,却说的合情合理的谎话,这辈子他只怕是学不来。
还是那句话,最贵平常心。
心魔小先生闻言点头,“说的在理,在商言商,商家一脉在开拓疆域一事上,可谓是鲜有敌手,从商家一脉诞生至今,这万界之中,十之七八古地皆被商家踏临,且能做到如鱼得水,不得不说,商家一脉还是有几分水平的,不然也不可能成就商圣之位!”
心魔小先生此之一言,赫然点破商家一脉究竟有无圣人之谜,商家一脉流传最广,非议最多的谜团,正是商家一脉究竟有无成圣之人。
山下凡俗,不可证道称帝,这是儒门订立的规矩。
而圣人在山下凡俗,从大道层级来说,与大帝并无区别,皆是跳脱大道之辈,可逆流光阴长河。
疯子故意不接茬,商家大佬成就圣人之位,不是他所能知晓的事情,即便知晓也需要佯装不知,道理很简单,他与商家一脉存在大道相争。
或者说,是儒门与商家一脉存在大道相争。
疯子归入商家门户,算是商家弟子,但最为至关重要的根底,却还在儒门之中,从一定程度上说,他只能算作半个商家弟子,半个儒门子弟。
在商家一脉中,是弟子。
在儒门学宫,是子弟。
根底在何,自然为何子。
但存在大道相争的两脉,却鲜有提及这个敏感问题,一定原因,是商家一脉与疯子实为利益共同体,二者算是相互利用,疯子假借商家一脉势力,经营他的谋划布局,而商家一脉假借疯子心思构想,鲸吞蚕食万界古地,极力扩张商家势力范畴。
从结果来看,这是双赢。
故而商家一脉眼下没必要打破这种局面,等想要打破那一日,必然是疯子再无所用之时。
而儒门学宫与疯子的关系亲疏,无需多言其他,从先师老书袋对待这位仙门叛逆的态度,就能管中窥豹。
子弟终归比弟子亲近。
心魔小先生之所以点破谜团,实则是在告诫疯子,所在商家一脉中的地位,终究比不得儒门,甭说打杀些许商家一脉弟子,就是打杀一座大界的商脉弟子,只要疯子还有其用,商家大佬就不可能翻脸。
商家一脉,在商言商,最重利益。
以心魔小先生推衍结果来看,眼前这位财气惊人的商家弟子,只要一身气运不绝,商家大佬就绝无可能放弃这株摇钱树。
疯子与城隍二候一线远去,开始进皇都“捡钱”。
心魔小先生自然闲不住,从腋下摸出一张面皮,贴敷在面,理了理鬓角之处,做到身魂皆是,而后不自觉笑出声来。
若是疯子尚在,他必然认识这位贴敷面皮之辈,赫然是被他“动过手脚”的国师大人。
化虹而去,最终落在国师府邸一侧的暗巷,踏地唤出城隍土地,交待一番,便挥散一地战战兢兢的神祗。
“有趣,以已伐己,刀兵相向,势必会是皆大欢喜的好结局……”
心魔小先生咧嘴,却是大笑无声。
片刻后,一道身影从国师府邸穿墙而出,行尸走肉一般,来到暗巷。
蹲地正吃臭豆腐的心魔小先生拍拍手,国师神魂从眉心之地飞出,漂浮在半空,像萤火虫闪闪发光,不过有趣的是,神魂外尚且包裹着一层细不可察的水膜,若是不曾发现随意触碰,布置下这道“水膜”的疯子,可在第一时间发觉。
“光阴流水?”
心魔小先生吃完臭豆腐,起身绕着国师神魂绕看两周,忍不住点头道:“确实有些手段,若不是遇上我,只怕难逢棋手!”
从心府之地掏出一粒心神,丢入国师大人眉心之地,心魔念念有词,手指虚画,几许后将一缕完整神魂从眉心夹出,赫然拍入被做过手脚的神魂之中,两团神魂晃漾如水,涟漪不止,却不曾破碎,直到双方彼此融合为一。
将“三合一”神魂塞回国师眉心,口有余香的心魔猝然化成灰屑,一切痕迹彻底消失一空。
等同高坐国师大人神魂庙堂之上的心魔,难得心有唏嘘,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坐山观虎斗,这个词不太善,换成狗咬狗,会不会好一点?”
国师大人眉心神魂,心魔俨然高坐,而疯子那一缕神魂则是屈居次席,至于国师大人的神魂,则是成了彻头彻尾的小老弟,任人使唤,心无埋怨。
回到书房,信笔而书,一封封如赦帝令的亲书传去四面八方。
虎狼皇朝风雨骤起。
一夜之间,仙门之上,纷纷暴起。
近千座山上仙门,广散仙令,联声讨伐凌驾仙门之上的昏庸皇族。
江湖中,三十六路绿林好汉齐聚一堂,竖起“替天行道”大棋,刀兵指向皇都所在。
虎狼皇都,一夜之间,当真是虎狼环伺,陷入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