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碧绿到发黑的潭水,荣皓蹲下身掬起一捧水,看起来墨绿色的潭水在手中却是清澈无比。
小狗冒冒坐在潭边的枯草堆中,默默的望着水面愣愣出神,荣皓摸了一把它的狗头还给它吓了一哆嗦。
“这地方有很多流传下来的说法,有一条深入人心。据说许多年前有一个水性极好的家伙不相信它是没有底的,于是潜水下去想测测它的深度。当时深潭岸边有他的伙伴用绳子拽着,一旦他拉拽绳子,这些人就会把他拉上来。几个人就在草地上等啊等,几分钟后,绳子突然开始晃动,于是他们一起发力把他给拽了上来。那人上岸后脸色惨白,哆嗦了半天谈吐不清。他的朋友们听了许久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原来水下三十米深处,就在那道碎石壁底下有一个石洞。石洞两边站着两只有几岁孩子那么大的大龙虾,而那洞里面还露出一只大钳子,里面的东西明显比这两只大龙虾还要大许多!”
荣皓笑了笑:“听起来有点扯淡,不过我小时候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可是被吓得够呛。村里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玄乎,甚至有人说这底下住着龙王!”
荣皓砸吧砸吧嘴:“十斤重的大龙虾都得值个几千块,小孩那么大的龙虾,起码四五十斤,如果抓到可就发了!要是能抓到洞里面的大家伙,全家人吃个个把月没问题啊!”
眼睛从深潭水面移开,远处十几年前的那棵树还在。
荣皓把冒冒抱在怀里,顺着河滩往前走,有一条水流潺潺流淌,水流汇入被称作淹子的深潭水中。
山区乡村最不缺的就是细小水道,小溪流总会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如果追随它的尽头一直找过去,你会发现它的源头其实是在山体内部,水是从岩石缝隙中流出来的。
这棵树在白天平平无奇,不算高也不壮,它挨近水源,十几年来生长的速度却极其缓慢。
找鸭子的那个夜里,小女孩所指的就是这棵树。
荣皓踩着泥地往上走,一直爬上去三个土坡才到达树的位置。
后方荒草丛生,这地方荣皓从未来过,整个荣村附近他没有涉足过的地方并不多。小岭子后面棘子林中的锁龙井算一个,这里是另一个。
荣皓抱着冒冒踩在荒草上面往前走,脚下的土地凹凸不平,走起来还有软绵绵的感觉。
当他发现荒草中有一块躺倒在地阴刻着密密麻麻小字的石碑后,心里的疑惑才豁然开朗。
原来自己刚才走过的比平地高不了多少的土包都是坟包!
若干若干年之前,土坟立碑几乎不存在,或许是贫困的原因,也没那讲究。坟包主人的家人认得哪一个是自家亲人的土坟,每到清明或者年后都会前去祭奠。最主要的一点便是给土坟加土,所以坟包才不至于变矮。
但随着儿女亲人的离世,这些土坟也就没人会记得,更不会有人前来加土。风吹雨淋,年复一年,坟上的土越来越少,多年之后,坟包变成平地,土坟连同平头百姓一生平平无奇的主人都会被历史遗忘。
扫了一眼面积不小的的荒草地,这里的土坟数量当真不可估量,好像是某个村子的集中坟地。
荣村有自己的坟地划分区域,是在拦湖大坝东边的东山上。
桃花村的坟地是在拦湖大坝西边的浑山上。
附近只有这两个村子,那么这些坟包又属于什么人的坟地?
荣皓想了想没有急着离去,蹲下身子往那倒在地上的墓碑看去。
这块墓碑好像是整个坟地唯一的石碑,如果属于个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来头不小。
荣皓看后,确定它不是某人的专属,碑文抬头位置有三个阴刻大字极为显眼,刻的是:功德碑。
“功德碑!”荣皓皱了皱眉:“难不成这里埋的人曾经还立过大功?”
只可惜碑文上的小字都是古体,荣皓实在看不懂。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碑文来了几张特写。
选了一张最清楚的,从微信发给了董海。
而后荣皓拨通了董海的手机:“海哥,把我发在你微信里的图片转发给刘老,让他老人家瞧瞧这上面刻的都是什么。”
董海似乎是被他的电话吵醒的,打了个哈欠:“你没在家啊?”
荣皓笑道:“我在外面遛狗呢!一会就回去。”
挂掉电话,荣皓立即启程回家。
这地方待久了总感觉心里不得劲,十几年前找鸭子的那个夜晚,小女孩说树后面的草丛里有个穿红棉袄的阿姨在对她笑,手指的方向就是这里。
以前不知道,原来这里是一片荒芜的坟地。
在这种地方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实在太平常了。
小心翼翼的踩着坟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一边走荣皓还不忘在心里念叨:“罪过罪过!不是有意要踩,实在是无路可走啊!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