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吱地一声,门开了,人影一晃,一黑衣人站立玄苦方丈面前。玄苦方丈睁开眼睛,道:“施主,深夜来访有何贵干?”黑衣人却不理会,拔剑便刺来。玄苦方丈眼睛一亮,赞道:“好快的剑!”却也不避不躲,利剑快到胸前三尺之际,他轻喝一声,双手合拢置于胸前,周身瞬间被罡气聚成一个气球笼罩住全身。黑衣人似乎不惧,手腕一转,剑身微微泛着红光刺在气罩之上,却不能入半分。剑光乃罡气凝聚而成,可见黑衣人功力端是非凡。
一击不成,黑衣人借着罡气劲道退后半丈,随即腾身而起,手中长剑红光更胜,向玄苦方丈劈下。这一击气势如海,似有泰山压顶的浩荡威势。玄苦方丈神情大变,似乎未想到对方内力竟如此厉害。立即运出十层功力迎接这霹雳一剑,周身气罩泛出金黄色的光芒,煞是客观!
嘭!一声破窗的声音。只听一人喝道:“胆敢对方丈无理?”刀光一闪,劈开长剑。黑衣人身形潇洒快绝,闪电飘开。他定眼一看,道:“是你……胆敢背叛宫主?”话音未落,黑衣人便挥剑刺了上去。剑如灵蛇,扑朔迷离,罩住使刀之人的咽喉、中枢、气海胸膛、丹田等六穴要害。使刀之人目光一缩,立即瞧出其剑势和剑路,刀亦随意而出。甫一出刀,刀势如急风骤雨,劲道雄霸无匹,但刀之推进,却飘渺不定,且无声无息。三十一声金铁撞击立即接连爆响而起,撞击声急促紧密,像是点燃了一串炮竹,两条人影分向左右掠开。
蓦地,人影又动了。这一次却是使刀之人先出手,他忽然身形暴起,横刀一挥,刀中劲气已笼罩黑衣人。黑衣人凌然不惧,剑身一扳,又一道耀眼剑光如惊虹划出。看似随手划出的一剑,却威力非凡,与刀中罡气电光石火间相逢,化为虚空。两个矫健人影混战在一起,只见刀光剑影倏闪倏逝,劲气逼人。好一场绝顶刀客与剑手的较量,两人旗鼓相当,使刀之人战意却越发高涨,大呼:“痛快!”刀势更猛,如狂风暴雨;刀劲凌厉非凡,如翻江倒海。
只听“当”的一声,黑衣人倒退两步,手中剑竟只剩下半截。黑衣人身躯一震,刹那间寒光一闪,黑衣人摔倒在地,口吐鲜血,高手总会抓住一瞬间的机会将敌人击败。他望着拿刀之人,嘶声道:“没……没想到你会杀……”使刀之人冷哼了一声,厉声道:“作恶多端,死有余辜!”黑衣人又吐了一口血,便不动了。
使刀之人走到黑衣人身边,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黑衣人死了之后。又在黑衣人身上四处摸了摸,摸到一块牌子,仔细看了看,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哎,真的是她干的……太阴狠毒辣了!”转过身,走到玄苦方丈面前,抱拳道:“玄苦大师,你没事吧?”
此时,闻声赶来的僧众将禅房围住,只听一僧人道:“方丈安好?”玄苦方丈望了拿刀之人一眼,朗声道:“老衲无碍,众僧众都退下吧!”只听“嗖嗖嗖”衣袂破风之声,僧众退却。玄苦方丈站起身,还了一礼,道:“阿弥陀佛,老衲多谢姜大刀客救命之恩。”来人是姜十三豆?
姜十三豆叹道:“都怪姜某愚笨,未能及时发现明月仙子诡计,不然也不会让这么多英雄丧命……”玄苦方丈一怔,沉声道:“老衲不知姜长老是何意?”姜十三苦笑了几声,把牌子递给玄苦方丈,幽幽道:“如今,天下人都知道我姜某是幽灵月宫的长老,可又有几人知道姜某甘愿为明月仙子的效力的原因呢?”
万毒堡依旧如同往常,一样阴森、一样静寂!
“宫主亲临万毒堡,属下有失远迎,还望宫主恕罪!”枯蛛、阴蝎、蚀蟾躬身拜道。明月仙子点点头,入座之后,缓缓道:“毒老,万毒堡可有五色毒蛛?”闻言,三毒者面面相觑,不知道明月仙子突然提起这五色毒蛛有何目的。枯蛛抱拳道:“启禀宫主,有是有,只是……”明月仙子道:“本宫听说此物天下罕见?”
阴蝎点点头,沉声道:“岂止是天下罕见,整个武林恐怕只有我万毒堡才有。五色毒蛛极难抓到,不仅仅是它数量稀少,更因它只在金蛇岛上出现。而这金蛇岛遍地剧毒之蛇,光是种类不下十来种,每种少说也有几万条。五色毒蛛以这些剧毒之物为食,经年累月,成就一身造化。别说被此蛛咬一口,就是碰一下它的身体也会毒发身亡,纵有盖世神功也于事无补。”蚀蟾接口道:“宫主有所不知,中毒之人脸上会呈现五色,煞是可怕!将死之人服下此蛛毒液,必能续命三月。若是死后七十二时辰之内服下蛛毒也‘活’过来,虽说是活过来,却如僵尸一般。”
闻言,明月仙子亦免不了大吃一惊。好奇地问道:“哦,此毒物真有这般厉害?”蚀蟾道:“属下怎敢欺瞒宫主?属下斗胆,敢问宫主为何打听此物?”明月仙子轻笑几声,展颜道:“杀一个人。”三人互望一眼,枯蛛尖声道:“什么人非要用此毒物?宫主,不如将那人交给属下,属下必能为宫主除之而后快。”明月仙子道:“毒老心意本宫心领了。兹事体大,本宫自有考量!”
三人齐声道:“是!”阴蝎躬身道:“宫主这边请!”言毕,带着明月仙子来到一间石室。枯蛛走到旁边的一堵墙边,运起十成功力,猛打在石墙上,打了三下,墙壁上却未留下丝毫印记。只听轰的一声,对面的墙开了一道门。蚀蟾走了进去,不一会儿拿出一个盒子,恭敬地交给明月仙子。明月仙子赞道:“毒老真是足智多谋。这机关设计的别出心裁,想必没人能找到打开密室的办法。”枯蛛喜道:“宫主谬赞!”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白茫茫的雾气横贯江面,清凌凌的水光连着天际。夜已深,江岸两旁早无人影,万顷江面之上除了一只乌篷船,别无它物。小船似无人,任由船儿随波逐流。偶然一声鱼跃,冲破江夜的寂静,接着又陷入无边的静谧。这时,清风拂过,带来一女子,她衣袂飘飘,落立船头。
只听乌篷船内传出一男子声音,男子道:“宫主,在下恭候多时了!”来者正明月仙子,她把一个盒子抛进乌篷内,冷冷道:“你要的东西在此,接下来你要本宫怎么做?”神秘人沉声道:“多谢宫主!在下托宫主办的事何时能……”明月仙子望着宽广江面,默然不语。神秘人急道:“时机已到,倘若一拖再拖,在下担心事态恐生变化,还请宫主三思。”明月仙子思索片刻,道:“好,此事本宫会尽快去办。”神秘人又道:“宫主要的东西,在下也准备妥当了。”明月仙子点点头,道:“神秘剑客一事,你有何消息?”神秘人道:“宫主放心,但绝不是他们派来的。”明月仙子轻哦了一声,似乎有些诧异。沉吟良久,才道:“事成之后,本宫绝不会亏待你。”神秘人道:“多谢宫主!”话音未落,明月仙子飞身离舟,消失在雾气之中。
密室之中,定空师太不解道:“玄苦师兄,你召集我几人秘密前往少林,有何要事?”玄苦方丈道:“各位师弟,请稍等片刻,等那人来了,各位便知所谓何事。”嵩山派掌门司空道乘一脸不悦地道:“玄苦师兄,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让师兄你如此……”忽然,武当派掌门青木道长厉声道:“想必是贵客已到,何不进来?”只听禅房外一阵大笑声,一人朗声道:“青木道长功力不凡,姜某佩服,佩服!”门一开,那人跨步而入。众人一坐皆惊,面面相觑。青木道长脸色阴沉,道:“居然是你……”
玄苦大师站起身来,走到来者身旁,行了一礼,道:“阿弥陀佛,各位,我们要等的人就是姜大刀客,姜先生请。”姜十三入座之后,定空师太怒目相视,讥讽道:“玄苦师兄,老尼是该称呼他为姜长老呢,还是姜大刀客呢?”恒山派因中幽灵月宫奸计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见来者正是幽灵月宫护宫长老姜十三豆,定空师太恨不得立即拔剑杀了他。可顾及玄苦方丈的情面,只好先忍住这口恶气。
姜十三似乎无动于衷,叹道:“唉,姜某知道各位掌门,尤其是定空师太对幽灵月宫有深仇大恨,而姜某身为月宫长老,受各位掌门的仇视也算合情合理。但姜某和各位掌门之间存有误会,否则,姜某也不会前来面见各位。”
玄苦大师扫视众人一番,朗声道:“阿弥陀佛,各位掌门师弟对幽灵月宫有成见,老衲理解。但迷谷血案发生在姜先生入宫之前,是明月仙子所为。这不能歉疚姜先生吧?”
“明知幽灵月宫宫主乃奸佞狂妄之辈,为何姜先生还要附膻逐臭,助纣为虐?”说话者是嵩山派掌门罗清海,此人四十二三年纪,生得七尺五六身材,眉粗眼大,三柳掩口黑髯。只见他身着玄衣,内衬鸦青对襟,外罩幽紫长袍,却在腰处斜斜揽了一条腰带,下坠白玉云纹玉珏,宛如当风。罗清海因师弟及其门下弟子二十几人被陷害而死,自然对幽灵月宫恨之入骨。
姜十三豆点点头,怅然道:“众位应该知道姜某与上任宫主私交甚好吧?”定空师太神色不悦,咬牙切齿地道:“那又怎样?”姜十三豆叹了一口气,道:“按辈分,明月仙子得叫姜某一声叔叔。姜某入宫就是不忍心看到明月仙子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若我眼睁睁地看着明月仙子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老夫有愧于她的母亲。可惜的是,老夫入宫之后,明月仙子仍不知悔改,派人暗中加害各大门派……”此言一出,众人惊愕失色,司空道乘颤声道:“神秘剑客是幽灵月宫之人?”
不等姜十三豆回答,玄苦大师朗声道:“阿弥陀佛,各位有所不知。三月初七,那位神秘剑客潜入少林寺,欲对老衲不利。危难之际,是姜先生救了老衲一命。”众人更是毛骨悚然,坐卧不安。半饷,泰山派掌门玉麟子神情恍惚,惶声道:“竟有这等事?”
姜十三豆站起身来,自责道:“哎,都怪姜某一时大意,以为明月仙子听了姜某劝告之后能够收敛。却未想到她暗中调派高手刺杀七大门派高手。要是姜某能及时察觉,早点通知各位掌门,各派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姜某真是罪过,罪过……”玄苦大师道:“姜先生,错非由你而起,何必自责?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青木道长不解地道:“令贫道诧异的是,幽灵月宫此前从未有如此奇怪的举动……”
姜十三豆点点头,道:“各位有所不知,一年以前,明月仙子为从魔盟手中擒回风铃,损失惨重,实力大减。而后,明月仙子担心各位掌门欲联手对幽灵月宫不利。因此先下手为强,派出了杀手。其目的不言而喻,一是削弱你们七大派实力;二是借机嫁祸南天魔盟,以便坐山观虎斗。”姜十三豆目视众人,接着道:“请各位掌门好好想想,当年南天魔盟的八世死魔谢晓峰剑扫中原,剑法高超,震撼武林。现如今,这位神秘剑客剑法出众,自然会让各位怀疑是南天魔盟派来的。一旦你们七大派放松对幽灵月宫的警惕,岂不又给了明月仙子可乘之机?”
玉麟子闻言,身颤不已,厉声道:“当时,我们也怀疑是南天魔盟之人所为,却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没想到是……哎,此女剑戟森森,甚是可怕!”
姜十三豆又叹了一口气,落寞地道:“姜某进幽灵月宫之后才发现明月仙子做的伤天害理之事罄竹难书。各位掌门有所不知,就连十八年前群雄北寻刀叶失踪迷案也是明月仙子一手所为,近千群豪被屠杀殆尽。”闻言,七位掌门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玄苦方丈神思恍惚,哀声道:“阿弥陀佛,未想到通灵之物带来的却是一场浩劫,造孽、造孽……”定空师太却道:“此次姜先生前来,老尼倒要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明月仙子奸计的一部分?”姜十三豆登时老泪纵横,掩面而泣。半饷,才道:“哎,想必各位都知道我的徒儿吕丁,吕丁右臂已无。各位掌门却不知道,都怪姜某一时疏于管教,他竟然替明月仙子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迷谷血案竟也有他的‘功劳’,这也是姜某入宫之后才发现的。于是,姜某盛怒之下,砍了他的右臂,让他自此不能拿刀做人神共愤之事。姜某本想一刀杀了他,可他毕竟是姜某一手带大,情同父子。姜某实在是不忍心……哎,姜某留了他一命,各位掌门,往后有谁发现他还是冥顽不灵,就……”说着,姜十三豆就扶着椅子失声痛哭起来。
定空师太心地善良,最有同情之心。见姜十三豆悲痛欲绝,愧疚地道:“刚才贫尼多有得罪,还望姜先生多担待。”另几人也纷纷自责起来。姜十三点点头,哽咽道:“定空师太的担心姜某理解,姜某见明月仙子已无悔改之意,所以才愿意帮助各位。”玄苦大师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应该慈悲为怀,可是对明月仙子这样的魔鬼,若是还让她留在世上,必然会制造更多的杀戮。我们为了正义,为了武林安宁,必须除掉她。”姜十三豆身躯一震,嘶声道:“方丈,难道别无他法?毕竟她是……”玄苦大师厉声道:“姜先生的苦衷老衲自能理解,只是……”姜十三怔立半饷,拱手道:“姜某愿听大师差遣。”
青木道人沉声道:“玄苦师兄,如今该怎么办呢?”七人目光都望向了玄苦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