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邱祖德密切关注张方先对刘泽清旧部的整顿,很担心他控制不住,贻害山东。
得知张方先一边杀人一边重赏,用比武的方式,抽走精锐,邱祖德忍不住赞叹道:“釜底抽薪,如此则山东定矣!剩余残兵,纵然试图作乱,也能迅速平定。”
当得知张方先花钱如流水,裁汰士卒,沉默良久,说:“东宫确实有钱。”
张方先控制山东选锋营,操练了三日,立即发布公告,率兵勤王。除了一万三千守城兵留下,两万选锋营、一万跟役、辎重兵全部带到北京去,勤王护驾!
邱祖德想和年轻的钦差谈谈,听听东宫的消息,但是每次去拜会,钦差都忙忙碌碌,敷衍几句就端茶送客。现在钦差要率兵勤王,邱祖德急忙于深夜拜见钦差,庆幸的是钦差接见了他。
“深夜冒昧拜访,还望钦差恕罪。”
“只要是办实事,哪怕下半夜来访,也没有错误。你不妨直说。”张方先端坐太师椅上,语气铿锵有力地说。
邱祖德斟酌了一下词语,说:“下官目睹钦差率一千精锐,平定山东;又从容措置,整顿兵马,军纪肃然,山东出现多年未有之景象,下官实在心悦诚服,无比敬佩。”
张方先有点不耐烦,说:“夸赞之语,不必再说。且说要紧的。”
邱祖德窘了一下,说:“下官斗胆,想知道太子府中,到底还有多少钦差这样的属官,还有多少这样的精锐人马?”
张方先微微一笑:“本钦差在太子府中,不过是平常之人。太子属下,人才济济,而且都是太子亲手栽培训练而来。你的心思,吾全知道!告诉你一句:平定天下、中兴大明的,必然是太子!”
邱祖德心道:“太子羽翼已成,若能平定天下,倒也是社稷之福。只是太子位高权重,尾大不掉,皇帝将何以自处?……”然后又笑自己:“想那么远干什么?大明若是不亡,天家父子之间,岂容臣子置喙?”当即躬身道:“下官受教了!只是钦差率兵勤王,离去之后,这守城兵里有刘泽清大量将校,若是忽然作乱,将如何处置?”
张方先笑道:“本钦差自有安排。万一有人作乱,你只管保护府衙即可。”
邱祖德只好告辞。
张方先率大军浩浩荡荡离开济南,向北而去。一天之后的深夜,济南守城兵就发动骚乱,乱兵纷纷上街四处抢劫,杀人放火,奸污妇女。巡抚邱祖德率府兵弹压不住,只好退守府衙,哀叹道:
“钦差到底还是少年,哪里知道世事险恶!他率大军出发一天两夜,纵然回援,济南也是地狱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几条街外的远处,有密集的火铳响起!
“钦差这么快就回来了?”邱祖德心想:“莫非大军出城未久,东宫兵殿后,所以能迅速回援?但是也没有这么快进城呀!”
外面的惨叫声、奔走声、呼喊声,连成一片,被渐渐逼近的火铳声压过了。
两刻钟后,外面渐渐平静,邱祖德打开府门一看,街道上尸体遍地,血流成河!一支八百多人的火铳兵,在城内四处弹压屠杀乱兵。
一个东宫军官率火铳兵出现邱祖德面前,拱手躬身道:“禀告巡抚:钦差留下我等埋伏城内,等待刘泽清余部作乱,将其全部剿杀!现在已经平定乱兵。初步估计,尸体有六千多具,伤者无数。”
邱祖德结结巴巴地说:“尔等火铳何等毒烈……钦差呢?”
“钦差在二百东宫兵的保护下,率大军出发了。我们是他留下的八百伏兵!”
邱祖德震撼之余,忍不住问:“你们要杀刘泽清余孽,何不在走前直接杀尽,也省了他们祸害百姓!”
“钦差说了,若是直接杀尽,必然令数万大军不服。唯有大军出城,待其作乱,才好剿杀殆尽!”
邱祖德还是不能理解,问:“若是刘泽清余孽暂时隐忍,数月后才作乱,尔等如何等得及?”
对方哈哈一笑:“不会的,刘泽清余孽一定会作乱。看来巡抚不懂‘钓鱼式执法’,这是太子独出机杼的创造……”
“原来如此!”邱祖德喃喃地说:“你们一定早已在守城兵中安排了细作,挑动他们作乱……”
对方收敛了笑容,说:“邱巡抚,你知道的太多了!”
邱祖德依然说:“你们,未免矫枉过正了……”
“当今之世,不过正,如何能矫枉!”对方断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