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老夫来看,眼下,既要攻克湘州,也确保殿下无虞。世上两全其美之事,谁说没有呢?世上最可贵之处就是耐心二字,大将军与河东郡王,最终谁能胜出,依我看,比的就是一个耐心!”宗懔的耐心,也同样总是令人钦佩,萧方矩直挺挺地砸倒在船室中的胡床上,说:“本是想带个五百兵马在此略施小计,虚张声势地闹腾一会,让那萧重孙在城中分散一下心思,省得他铆足了劲跟我姑丈阿耶对着干哪,谁承想你们闹了真格的,几千兵马聚拢到这么个小地方,还真要水淹湘州么?”
你小子,真够你想象了,那湘州城,若能淹了,事情倒好办了呢!宗懔故作轻松地点点头,以示对萧方矩的赞同。
“把湘州城墙泡塌喽,就算是克了湘州,还有啥用?”萧方矩越是认了真,说:“水涨三尺,湘州城成了烂泥一堆,萧重孙还傻傻在守在那烂泥堆上?他不会另选个地方,聚起人马,再与江陵对抗么?万一他如今已经逃出了湘州城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他的精明,他不懂这个么?”
萧方矩说得轻松如调侃,宗懔听得却是心情沉重,是啊,这湘州城,什么时候才能拿下?若长期这样耗下去,后果怎堪设想呢?纵然上王大将军有这份耐心,湘东殿下会给他时间么?
且说此前,太清三年四月二十五日凌晨,准确地说是丑时刚过,外都督罗方横麾下弩机校尉凌金锐受伤之后,遇到了安南郡王府兵曹参军庄瑞霖。得知大将军所派援军在虾蟆湾与湘州援军激战又各有伤亡,庄瑞霖自感形势紧迫,刻不容缓,遂留下徐明、徐亮照应凌金锐并为其疗伤,他专带了凌金锐举荐的军士李木石快马加鞭回至黄鳝洲,与宗懔将军禀报过此事,又与安南郡王府左卫将军王顸率人巡防黄鳝洲以西刚刚筑成之坝。如此一连串之军情变故,宗懔老将军当然及时禀报安南郡王萧方矩,心中之意当然是希望安郡王南撤至王大将军营中最为稳妥。
萧方矩知道宗老将军的意思,却装作糊涂,说:“要这么说,老将军得想法子备战啊!”
“啊?”宗懔老将军倒有点儿真糊涂了,问:“备谁?与谁交战?”
被这么一问,萧方矩笑了,心里说,老人家可真有您的,您可是打了一辈子仗的明白人,怎么也跟我装糊涂?
萧方矩说:“姑丈阿耶麾下的弩机校尉都让人家射伤了腿,足以说明一股残敌就在咱这近处吧?说不定,都已经摸到黄鳝洲上来!”
“我有重兵防守,怎么会上得了黄鳝洲?”宗懔将军说完,想了想,又道:“由此看来,大将军对此地形势,还是早有预料哇。”
“哦?早有预料?”萧方矩冷笑一声,道:“可别抬举他,抬得越高,摔死得越快,他早有预料个屁!虾蟆湾那一战,可是各有死伤啊,谁死得多?谁死得少?当前也没个准头儿,这些个,他有没有早预料?肯定没有嘛!”
宗懔老将军忙点头,说:“行军作战,事关生死存亡,人人精于算计,处处都是变数,最要紧的还得是相机行事,军中没有一成不变之行为准则,关键看你如何活学活用。”
萧方矩摆摆手,以示同意宗老将军之意,又说:“以我的粗浅见识,妄想派军增援湘州城的哪个郡太守,应该是水陆并进啊,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