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也不过如此,没有想象中吓人。骆道平又扳了他的肩,让他继续朝下趴着。秦栋梁的腰身都是软的,与一刀捅死孙桧之时的剽悍已有天壤之别。
骆道平右手持刀,用刀尖扎了秦栋梁的后脖梗子,扎出了血,仍然是不语,这才相信是真的死了。骆道平骂道:“傻驴瘪,死得如此痛快,倒是便宜了你。”说完,一刀砍下秦栋梁的头,却叹气道:“唉,其实,咱二人无怨无仇,我只是抱打不平,你凭什么一刀杀死了孙桧?他与我们一起这么多年,你就一点也不念旧情?”
余冬羊扣动悬刀,不远处,树上落下一个人。余冬羊惊叫道:“天哪,我没朝树上射,那树上的货,谁给干下来的?天!”
由此可知,双方寸步不让,箭来箭往,时有死伤。眨眼之间,即是一条人命。战场上很刺激么?那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旁观者。若让你身在战场上,你对战争绝对没有丝毫好感。
远处,刚刚仍然有人死于弩箭之下。
只是,那些人的死活,与我保干?
骆道平一脚踢飞秦栋梁的人头,三步并做两步走,急急火火地跨到余冬羊跟前,拉起他就往正东方向走。
尸首分离的秦栋梁被舍在身后,越来越远。
余冬羊被拽得蹀蹀躞躞,一时摸不着头脑,问:“阿兄,临阵脱逃么?”
“那傻驴瘪都让我干掉了,咱还算脱逃么?先找个活路再做打算。”骆道平脚步不停,拖拉着余冬羊气喘吁吁地跑,又道:“咱一直往东跑,跑得远一点,等湘州地界太平了,咱们再回家去。”
深一脚浅一脚地跑了一段路,余冬羊停下来,弯着腰喘粗气。
骆道平也停下,他是觉得饿了,实在迈不开大步,老半天没吃上点东西,肚子里空空如也。
余冬羊说:“你杀了那傻子驴瘪,只有我看见,你怕什么?为什么要跑?普天之下,能跑到哪里去?跑到哪里去,不还是萧家的天下?”
是啊,能跑到哪里去?
骆道平亲昵地拍拍小表弟的脸,道:“不跑,如秦栋梁那驴瘪生前所言,耗在这里,把江陵毛贼拖住,把他们拖得死死的,最后呢,你我一定也得死!咱那上司,兵曹掾佐陈延年,心高气傲吧?人人都觉得他前途无量吧?还不是一样劫数难逃?他死了,又怎样呢?更何况你我?咱手里的弩箭不长眼,江陵那些人的刀枪弩箭也一样不长眼,他们会高看你我一眼?”
“那,这些东西,还要不要?”余冬羊一手提了盾牌,另一只端着他的弩机,又问:“万一,再遇上江陵来的那些人,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