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僧祐看着王顸,满眼中都是慈爱之情,笑道:“好小子,你呀,唉唉,在老夫看来,你异常聪颖,又比你那同胞兄弟更热衷于马上功夫,大有令祖百战不殆之风!”胡僧祐絮絮叨叨,甚是可爱,几度想离开,又不愿迈腿走人的样子,让王顸心中莫名地生出一番激动,这老人家倒是处处为我的功名着想啊……王顸很想请教胡僧祐若遇强敌坐拥硬弩,如西魏柱国大将军赵元贵眼下所遇之敌,究竟该当如何敌御?
话到嘴边,王顸还是说不出,虽然大梁国立国四十多年可谓承平日久,人不习战,但也算得是时有小战,胡僧祐又是一个极忠诚之人,尚算得为国征战四十多年之辈。大半辈子在杀人与差点被人杀死之间拼死挣扎,究竟该当如何敌御?这还用得着问么?强敌面前,自当是拼死抵御,主动出击,待机突围,不捷不归!
一想到这些,王顸的后背上就悄悄地冒汗,在他们这些人眼中,义大于天,忠于君王,孝于家国,命不是命,该死的时候就得舍得出去,而我呢?这趟长安没白去,总算是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去拿命相抵,为什么要替他卖命?在抢占禹门口的途中,贺若敦将军麾下那些短命兔头卒,究竟是死于东魏敌军之手呢,还是死于贪功好胜的闵顺西之手?
胡僧祐脚步沉重地告别王顸而去,似是对将门虎子之表现极为失望极为不满,而王顸则在瞬间悟透了人之生命本原价值。
……
王顸回到江陵之次日,云锦和玉奴在十二卫兵的护卫之下前来兰陵别业,说:“奉殿下之命,让我们接郡王回府中去。”这事情让王顸觉得有些奇怪,如何单单接他回去?
“我呢?有没有说我?”王顸迫不急待地问道:“给你们传话的人,有没有说我怎么办?”王顸心中着急,一天也不想在这活棺材里待下去。
“你着的哪门子急?”玉奴说:“有你的好事,终归是你的,别人也抢不了去!”王顸央求道:“好阿姊,快可别这么说,冷落在这里,我还能有什么好事?”
三人正在斗嘴,却见镇南将军府长史宗懔带了人前来宣诏:“奉大王殿下之命,安梁郡王府左卫将军王靖边,迁至镇南将军府,司镇南将军行军参军职!”
行军参军?王顸暗想,看来大事不好,这是准备让镇南将军往哪里去?如何就把我弄去任他的行军参军?
过往之中,宗懔与王家也有交际,如今以王靖边称之,王顸自知这是做给随从们看的。王诏上就是这么写的,他自然也得照着宣。湘东王就喜欢在纸面功夫上精细斟酌,在他看来,一字之差,谬之万里。其实呢,在真刀真枪的你死我活面前,纸面上的东西真的是没什么大不了……
镇南将军,正是萧方矩。去长安之前,王顸已经知晓了萧方矩获封镇南将军、湘州刺史的王命。
与此同时,宗懔也获了一纸任命:湘州别驾。这等于是湘东王给四子萧方矩配了个能力超强的副手。只是,如今听得这一纸王诏之令,王顸难免觉得滑稽,那湘州还在河东王萧誉的把控之下,如何就先封了萧方矩为湘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