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终于听到一个明白人所言!”宋子仙冷笑道。
“可恨太子与浔阳殿下皆在侯瘸子手中!”萧恪哭泣道:“昨夜侯瘸子命人传令于我,说是太子在望雍门外慰劳守军将士,幢主以上人等悉数前去受阅,最终却是太子未曾有机会说一句话,由此我知道侯景出兵,不过是矫太子之命,行一己之私!”
“岂止是矫太子之命?”宋子仙又道:“此次西征,先平江州再平郢州,皆是矫圣上之命!”
“啊?”萧恪狂拍案几,怒目而视,喝道:“依你所言,这些时日,你与侯景所言圣上之旨意,皆是蒙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宋子仙笑言:“我活人到这一步,自知命将休矣!既然此命将休,又何必硬抗到底?人,临到将亡之时,得认命,得知错。”
“不要说得这么恓惶可怜!”刺奸都督杜裕铭忙安慰道:“你若能有功于湘东大王,只有大王不杀你,你如何命将休矣?”
此话,果然是瓦解敌军之惯用伎俩。晁志川笑道:“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中,若是死忠于侯瘸子,我敢让你即刻就死!”
“国贼未灭,国耻未雪,你们……哪舍得让我死?如今你我才是同舟共济之人,除我宋某之外,可还有比我更懂任约心思之人?”说完,宋子仙竟然笑了起来。
绕了半天,心思在这儿,一个人会不会说话,并不是看他说得是否够多,是否够快,是否够噎人,而是看他能不能仅凭言语就征服了对手。王顸不说话,只是盯着宋子仙的一举一动,他突然有些担心起来,此人万一被湘东大王看中其胸中谋略,留他一条活路,谁敢保证将来不是侯景与皇祖阿耶当年的翻版?
“你尽言所知,我能在湘东王面前保你不死!”萧恪抹净了眼泪,说:“诸位节下,自今日起,众将士与对岸逆贼决战时,我须亲临前线,逢着郢州诸郡兵马在阵营中,我即上前劝慰开导,当面揭穿侯景之祸心。”
宋子仙摇摇头,对众人说道:“萧刺史所言几近于白日梦!”
“啊?”萧恪斜了眼睛看看宋子仙,似是不信其言。
“任约在郢州所督诸军,至少有八百死党,那八百死党挟制军中各个要害,岂能让你有机会瓦解士卒斗志?侯丞相若无这些本事,如何能带区区几百人渡江,数日之间拥众十万?若不然,你们的老皇祖死前都极佩服他呢?”
事情越说越复杂,复杂到王顸几乎丧失了信心。刺奸都督杜裕铭抬手一挥,果断地放下,众人不再言语,他说:“事已至此,仍需一件一件去摆平,嗣王殿下听我安排,随邱校尉带了这武昌舰回营中去见大将军,众弟兄饿着肚子迎敌,自是不能长久。另外,这位宋将士嘛,还是交由大将军,再做下一步打算。”
“眼下兵凶战危,将我交由大将军,与应敌何益?”宋子仙似是认为自己赢得了主动权,慢声细语地道:“我追随侯丞相十余年,知其雄武,不贪财,善抚军士之心,又属志锐而器大之人,遇敌常有奇略,军中待下宽容而仁义,有威有恩,有中州各地颇有民望,兵谏台城这些时日更是日夜谋议镇兵经武之事,又深谙投隙离间乘乱承弊之道,留我宋某在军前效力,岂不是比那囚禁于大将军身边强数倍?”
若说是想留在军前效力,倒不如说是伺机咸鱼大翻身,一旦脱身,岂不是虎入山林鱼归大海?王顸紧锁眉着,看看刺奸都督杜裕铭,又看看前军校尉邱钢,庄瑞霖似是看透了王顸的心思,忙说:“都督所言有理,如何发落你这条大鱼,当然是大将军说了算,若是真需要你来军前效力,大将军再派人送你过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