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前来?他来做什么?”宋子仙一时转不过弯子来,突兀地问:“有没有说太子前来何事吩咐?”
这不是废话么?前来慰劳守军,还要怎么个吩咐?即便是有事要吩咐,也得当面说吧?
传令军士忙道:“太子前来慰劳守军,大丞相有令,幢主以上,随大王殿下去望雍门外校阅场觐见太子。”
前文说过,郢州城西有二门,偏南一座名为望荆门,偏北一座名为望雍门,而这水军大营寨门,恰在二门之间。萧恪心平气和地看看宋子仙,没言语,只是颇不解这深更半夜的,太子如何突然前来慰劳守军呢?
宋子仙朝着传令的军士拱拱手,又歪了脑壳向萧恪,问道:“大王殿下可知,这水军大营中,有哪几个幢主?”
萧恪左右看看,对身后的谘议参军朱韬说:“这水军大营中,有哪几个幢主?你身上,可揣着花名簿子?”
“回大王的话,这水军大营中,并无幢主,不过是六名军候率领十名队主。”
宋子仙颇失望地笑了笑,说:“那就只有我陪了大王殿下前去!”说完,向后一闪身,挥出一个“请”的手势。“哦,”萧恪有些散漫,看了朱韬一眼,说:“朱参军得随我去,若不然,太子问起军中之事,我又得抓瞎。”
“那,”朱韬迟疑了一下,又看看宋子仙的脸,问:“营门外那个军候,如何安置?”
宋子仙的眼珠子左右转了几转,小声道:“骗入营中,斩草除根!”
“太保与大王殿下不在跟前,如何能骗进来哪?据我所知,那小子也是个能攻善守之人,要不然,也不会逃回来,又把武昌舰给弄回来!”朱韬一边说一边紧盯着宋子仙的眼睛,等着他表态。宋子仙却问:“依你之见呢?”
谘议参军之职业特点就是善于对主上察颜观色,更善于体察对手心迹,否则即是不称职。朱韬说:“此事重大,需大王殿下定夺!”
宋子仙瞪了朱韬一眼,似是对他这般推来推去地玩太极颇为反感。倒是南平嗣王萧恪,瞬间秒懂了宋子仙的眼神,这叫一个解气!忙对朱韬说:“快让人传令,就说城中有要事,我需即刻前去处置一下,那军候姓什么来?哦,莫管他姓什名谁,既然他逃了回来,至少眼下已暂无性命之忧,那,就让他在江面上稍等片刻,也不是多大的难处吧?若是缺衣少食,就让值夜的队主派人弄一点给他们!记住喽,莫让他靠近水军大营的寨门,小心此中有诈!”
朱韬迈步走向船首,抬手招呼蒙冲小舰上的队主季澄,萧恪又叮嘱道:“跟这个队主说,让他务必防着逃回来的人,万一有诈呢?”
季澄的蒙冲舰靠近了宋子仙、萧恪所乘青卢舰,朱韬故意压低了嗓音耳语一番。宋子仙在顷刻之间顿生不祥之兆,这些人若是合伙谋害于我,仅凭这十几个心腹侍卫,真动起手来能占着便宜?看这谘议参军满目皆是狡猾神色,就得找机会除掉!那归降之人趁夜黑之时潜逃回来,正所谓亦可信亦不可信……宋子仙心事重重地随着萧恪由甲板上退回到雀室中,只等着谘议参军朱韬交待妥当之后调转船头前往望雍门。
卢者,黑色也。青卢舰,通俗地言说,就是便于夜间行驶而不易被对方察觉的黑色舰船。夜间巡视营中各处之时必乘青卢舰,亦是宋子仙格外在意之事,虽说追随大丞相至今也算享尽人间富贵,却也担惊受怕且无时不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谘议参军朱韬挟着风一般从甲板上蹿进来,青卢舰缓缓调头,萧恪故意问:“那队主,可是个稳妥之人?”
“队主嘛,叫个季澄,愚得狠哪!他刚听得信儿,知道刘长史在武昌舰上中箭殉国,悲伤不已。”
宋子仙忙问:“他,为何悲伤?”
“太保有所不知,他以前是刘长史的门下督,算是刘长史一手提拔起来的,若不是这个缘故,他一个寒门之子,如何坐得队主的位子?唉唉,人非草木,猛然间听到恩公战阵殉国,焉有不悲痛之理?”无忧5u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