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鲁庄公‘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次观社,东张西望,主要目的,是为了见一见自己未来的夫人。是否见到,史书没有记载,但从他后来的举止,可以大致推测。
这一趟,估计管仲等人必定想尽办法,满足鲁庄公的好奇心。但是,这种事不能太刻意,不能明目张胆,必须暗中相见,关键是不能让那些史官抓住把柄。最好是安排个‘邂逅’,双方情投意合,就跟后来《梁祝》、《天仙配》中的场景类似。
反正,鲁庄公去也匆匆,回也匆匆,并没有在齐国逗留太久,回国以后,迎来一位不速之客——楚国。
这一年,楚成王刚刚继位,被令尹子元压制。此时的楚国,依然不被中原诸侯承认,被当作‘蛮夷’,称之‘荆人’或‘荆蛮’,鲁国也把他们当做未开化对待。
殊不知,楚国,将成为中原诸侯最大的噩梦,楚成王,将开始与齐桓公争锋。
不久以后,鲁庄公又与齐桓公在谷地临时会见。
双方谈了什么?史书也没有记载,但从鲁庄公回国后的举止行为,可见一斑。
秋天,鲁庄公命人给父亲庙前的柱子,漆成红色。这不合礼制,按规定,天子诸侯的庙柱应该涂淡黑色,墙壁涂白色;大夫庙前的柱子涂成青色;士人庙前涂成黄色。
公元前670年春天,鲁庄公又命令在桓公庙宇的椽子上雕刻精美花纹。这又违背礼制,按礼,诸侯庙宇的椽子,只需砍削,然后大致磨光就可以,只有天子的椽子才雕琢。
这些做法,充满喜庆气氛,看来,他已经认可了齐国那位新娘。
为此,负责掌管工匠的御孙劝阻道:“下臣听说:‘节俭,是善行中的大德;奢侈,是邪恶中的大恶。’这样做,就是把桓公(庄公父亲)放到恶人里了,恐怕不好吧?”
鲁庄公斜了他一眼,根本听不进去。
齐女正值二八年华,容颜之美,已经深深印在他的脑海。只想早日把美女娶回家,什么‘节俭’、‘善恶’,什么‘父仇不共戴天’,根本不放在心上。
御孙的劝阻,一点儿效果也没有。
他已经忘了,那是杀父仇人的女儿。虽然那仇恨与美女无关,但是,为了讨好新娘,也没必要做的如此过分吧!
《列女传》甚至直接点出:哀姜没进鲁国之前,鲁庄公多次去齐国,与哀姜偷情。
这里的哀姜,就是齐襄公的女儿。话虽然过分,但是对鲁庄公娶杀父仇人之女的做法,明显不满。或许,修缮父亲的庙宇,也是想安慰父亲的在天之灵,请求父亲大人的原谅吧!
公元前670年夏季,鲁庄公亲自去齐国,把齐女迎回。这就相当于今天的接亲,必须本人去;如果实在脱不开身,派信任的上卿也可以。比如他的父亲,就曾派最可恶的小人羽父,去齐国迎回他的母亲文姜。
秋季8月,鲁庄公终于迎接齐女回国,就是哀姜。
春秋时期,鲁国有两位哀姜,另一位哀姜,是鲁文公夫人,命运非常凄惨,以后再说。
齐女的美貌,超乎想象。自从见面之后,鲁庄公‘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对她非常宠爱。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还没有拜堂成亲之前,让大臣前来拜见;同时,让同姓大臣的夫人们,也来拜见。
而且提出要求,必须用‘币’作为见面礼。
所谓‘币’,就是今天的‘钱’。春秋战国时期,各国流通的货币不同,多数都是青铜的,也有玉的,形状如铲面。
当然,觐见新任国君夫人,青铜币就显得寒酸,要用昂贵的玉币;如果有黄金币,也相当高档。这固然可以讨好哀姜,更重要的是给鲁庄公面子。
古代礼数有规定,‘公侯伯子男’相见或拜见周天子,都要执玉圭,当然,不同级别,玉圭的形制大小也不同;卿则执羔羊,大夫执大雁,士则执野鸡。
这时,那位不识趣的御孙又站出来,讲了一番大道理:“男人相见的礼物,大的是玉帛,小的是羔羊禽鸟,用来表明等级;女人相见的礼物,不超过榛子、栗子、枣子、干肉,表示诚敬而已。现在男女用相同的见面礼,没有区别,这样乱了国家的法纪,恐怕不太好吧!”
礼物,那是有规定的。如果女子的礼物超越规定,那么男人该赠给什么样的礼物?而且将来有类似事情,礼物是否要逐渐升级?这将给后世造成不良影响。
就好比今天的婚宴一般,财礼逐年升级,让百姓不堪忍受。
御孙这个人,由于管理工匠,也称匠庆。史书对他几记载很少,唯有这两次发言,说到了正点子上,在历史中留下闪光的一笔。
不过《国语》中记载的劝谏人叫夏父展,似乎不是同一人。
有些人,很能说,东拉西扯,毫无意义,那叫胡说,关键还要敢说会说真说。如果整天像个哑巴一样,默默无闻地来到这个世界,再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可真是白活了。
这个时候,鲁庄公满脑子只有那位美女的形象,什么深仇大恨,全部抛掷脑后。那是她父亲干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很美丽,很善良,很可爱,很无辜。
面对这位新任君夫人(也称小君),不同人不同心态。特别是鲁庄公的弟弟庆父,内心‘怦怦’直跳,完全被哀姜的美艳所征服,甚至为她死都甘心。
本来,鲁庄公与哀姜,也算是英雄美女,天作之合。然而,这终究是一次政治联姻,缺乏感情基础,而政治更是不讲感情,没有感情的婚姻,注定是个悲剧。
关键还有一点——那毕竟是杀父仇人的女儿。
哀姜作为鲁庄公的夫人,必须告祭祖庙,必须进入鲁桓公的庙宇祭拜。鲁庄公是通过了,祖庙能通过吗?从正义的角度来说,鲁桓公是不会接受哀姜的。
即使在现代的开放社会,谁若娶了杀父仇人的女儿,整天被人指指点点,要背负多么沉重的良心债。
《春秋》为此记下了哀姜进入鲁国的日期,表示厌恶。古人一般只记录出行日期,而不记录归来日期,如果记录了,那就表示有糟糕的事情发生。
其实,未来的结果,能怨他们吗?鲁庄公‘观社’,并非错误的开始,上一代没正事儿,导致仇恨的种子,根植在下一代心底,现在开始结出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