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原来,鲁成公早早准备出兵,却不料,内部出了大问题,结症就在她的母亲穆姜身上。
穆姜亲自为儿子送行,临别的时候,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必须驱逐季孙和孟孙。
理由?没有,反正就是要驱逐。
此时的穆姜,完全被叔孙侨如所迷惑,什么周礼?什么夫死从子?什么世态炎凉?谬论。为了情人故,一切皆可抛。
不顾一切,近乎疯狂,甚至达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她可曾忆起自己的名言,我不和胼妇做妯娌?可曾忆起为了周礼,把叔肸和睦幸福的家庭活活拆散?到如今轮到自己,真是堪恨又堪悲。
为了独霸朝政,为了攫取季孙氏和孟孙氏的财产,叔孙侨如希望通过穆姜,迫使鲁成公驱逐季文子和孟献子。
驱逐季孙与孟孙?谈何容易?这两个家族势力庞大,公孙归父前车之鉴,至今逃亡在齐而且驱逐他们,必须暗中行事,穆姜竟然把这个大胆决定赤裸裸地说出来。女人为了情人,敢说敢干,往往也很愚蠢!
鲁成公急于出兵,把前线的军情告诉了母亲,并且答应她,回来后一定解决。
出兵回来?等不及了。
穆姜怒气冲冲,必须现在解决。恰巧公子偃、公子鉏快步走过,他们是鲁成公的同父异母兄弟。穆姜指着他俩说:“如果你不答应,这俩人都可以做国君。”
这话,后果非常严重。人说最毒妇人心,为了情人,连亲儿子都不顾了。
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公子偃、公子鉏只是路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样躺着中枪,成为政治角逐的牺牲品。
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鲁成公是个孝子,母命难为。但也不能真的驱逐孟献子和季文子,他们可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是国家栋梁啊!而且这两大家族势力强大,搞不好,自己也得遭殃。
鲁成公心底害怕,问题太严重,必须处理好。他没敢迅速发兵,而是先在国内加强戒备,增置守卫,并且派孟献子守卫宫室。
一切安置妥当,然后才出发。
这一番折腾,耽误不少时间。鲁成公还没到达战场,大战早已结束,只能与晋、齐、卫、宋、邾几国,在沙随宋地,今河南省宁陵县西会见,商量如何讨伐郑国。
叔孙侨如在后方仍不闲着,他派人给晋国的郤犨送去大量贿赂,告诉他,鲁成公之所以没有及时到达,就是在坏隤鲁地,不详观望,谁胜就跟从谁。
郤犨也是个贪婪之辈,担任新军将,又是公族大夫,负责处理东方诸侯的事务,权力不小。收下叔孙侨如的财物,不管是非曲直,就在晋厉公面前诽谤鲁成公。
晋厉公刚刚大胜楚国,心高气傲,也不详查,只听一面之辞。鲁军鄢陵之战迟到,晋厉公原本就不满意,听了郤犨的谗言,认为鲁成公心怀观望,故意拖延,所以拒绝接见。
鲁成公百口莫辩,怎么辩解?家丑不可外扬,穆姜是自己母亲,传出去丢人。
由于郑国坚城固守,防范严密,诸侯没有机会,只能暂时撤兵。
7月,鲁成公再次奉命汇合诸侯伐郑。临出发前,穆姜和上次一样威胁他,让他铲除季孙与孟孙。真是阴魂不散,鲁成公头都大了,无奈之下,又在宫中布置一番,加强防护,然后才出兵。
对于这位母亲,他实在无可奈何。能说什么呢?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总不能抓起来关进大牢吧!
姜,还是老的辣!
就这样,鲁军再次迟到,没有及时跟诸侯汇合。
鲁成公在前线忙于作战,叔孙侨如却在鲁国后方继续煽风点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次,他找的还是中间人郤犨,告诉他:“鲁国有季氏和孟氏,就像晋国有栾氏和范氏,政令都由他们决定。由于晋国政令出于多个家族,鲁国不堪搅扰,季文子和孟献子要背叛晋国,侍奉齐、楚只要晋国能杀死季文子,我愿意在国内杀死孟献子,从此死心塌地跟随晋国有了鲁国的支持,其余的小国也一定会服从。”
这几句话,可是够狠的。先是挑拨郤氏与栾氏、范氏的关系其次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鼓动晋国杀死季文子,美其名曰为了晋国的利益。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再聪明的人,也架不住背后无尽的谗言。
9月,晋国逮捕了季文子。
损失季文子,就是损失鲁成公的左膀右臂。他回到鲁国,派子叔声伯去晋国斡旋,希望救回季文子,自己则在郓地等候消息。
子叔声伯,就是叔肸与那位民间女子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颇受重用。
他与郤犨有些亲戚关系,他的妹妹,被迫嫁给郤犨。这次,郤犨没有放归季文子,还要拉拢他子叔声伯不为所动,找到贤臣士燮,请他出面说情。
真正的决策权,还要看中军帅栾书。在国君面前,他的话,要比郤犨有分量。最后,在贤臣士燮的斡旋下,栾书出面,与鲁国讲和,赦免季文子。
诡计不成,阴谋败露,叔孙侨如不敢留在鲁国,当年十月,匆忙逃亡到齐国。不过,他很有女人缘,在齐国,又搭上齐顷公的夫人声孟子,位居上卿高氏、国氏之间。
过了一段时间,他似乎有所悔改,对自己说道:“不能再犯错了。”又逃亡到卫国,也位居卿大夫之间。
公元前575年12月,季文子回国后,立刻派人暗杀了公子偃。因为,此人也参加了叔孙侨如的阴谋,公子鉏则躲过一劫。
危难时刻,叔孙侨如跑了,丢下穆姜继续独守空房。她没法跟着逃亡,毕竟,她是国母,心底还残存一丝礼念,不能丢人丢到别的国家。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她哪里会想到,叔孙侨如很快有了新欢,自己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
鲁成公也没有为难母亲,把她迁入东宫,禁止参政,实际就跟禁闭差不多。
搬入东宫之前,穆姜找人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东宫不吉利,进去就无法出来。此时此刻,回想自己的后半生,穆姜心如死灰,毅然住进东宫,再也不想出来。
鲁国已经被自己搞的一团糟,不能再犯错误了。
她在东宫,一住就是十年。寂寞之中,不知是否能想起那位民间女子?是否后悔自己当初的无情?如果让她在情与礼之间再做一次抉择,是否能幡然醒悟,接纳那位可怜的民间女子呢?
鲁国人原本以为,齐国终于输送来一位美丽善良贤惠的君夫人,没想到,还是晚节不保。
公元前564年5月,穆姜走完她矛盾的一生,病逝东宫。她的女儿伯姬的命运,她是看不到了。
人在变,天在变,世界也在变,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